“后来,我的心就淡了。”
“不动摇,不是好事吗?”许三多问。
许三多看见队长没有抽烟,围了一圈瓜子来嗑,边磕,边静静地望着他,浅黄的光映衬下,连棱角分明的五官都柔和了许多,那是没有遮掩,没有思索,能一眼望尽的脸。
很少见。
“动摇,才能爱。”子曰的话响在耳边,许三多的耳朵嗡一下。
“想什么呢?”袁朗吐出瓜子皮,“我就坐在你面前,你都不理我。”
“队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许三多说了一半,嘴唇抿回去,“……算了。”
“别算了啊!”
几经犹豫,他憋出个:“火不旺了,柴火去哪抱?”
走出屋门后,他深吸一口气,屋里让他觉得很闷,冰冷的空气在他的胸腔蔓延,一激灵,便清爽很多。
许三多不知道如何评价自己的心情,子曰说的那些话。
起了微风,吹散白雾又聚集,因而能见度很低,不少人裹着衣服匆匆行走,一个又一个灰蒙蒙的影子。
许三多怔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想着。
脸上忽然接到一点凉意,他仰起头,从灰暗的天空,虚虚地飘起无数霜花,没有忧愁地从天上降落到凡尘,悄声地落在许三多的眉眼、鼻尖。
他抱了一些柴火,进了屋,往壁炉里填了几支,袁朗正靠在火边读书,安静的侧脸对着他。
次日,紧急任务。
许三多是被临时通知的,傍晚时分,他跟着张扬刚回来,就被告知在楚成峰那里集合。
到屋中时,全员都到齐了,气氛十分严肃。
楚成峰:“柯木西这次异动,我们猜测和一个国际犯罪集团内部的势力变动有关系,他们在柯木西招募雇佣兵,动作频发啊。”
“话虽这样。”王冉忧心忡忡:“老楚,最近的天气有点不太好,我担心……”
“在这么差的天气采取行动八成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背后肯定有鬼,我们更不能放过这次机会。”楚成峰话语沉下来,“明天,我们也插进去,看看黑木在搞什么名堂。”
“是。”王冉顿时严肃起来,许三多眼里这个一直以来笑眯眯的王组长终于显现出锐气逼人的一面,“我服从命令。”
袁朗在旁边研究地图,一直没有参与他们讨论。
任务定下来之后,他抬头说:“两点,我有两点要说明,一是我和许三多并不了解这里,如果参与这次行动,很有可能带来不利影响,二是我们不受你指挥,在没有取得上级命令的情况下,我们只能进行一定的协助。你觉得如何?”
楚成峰颔首:“可以,如果你需要,这次任务也可以不参加。”
袁朗眉头舒展开,露出一点笑意:“那倒不必,这点热闹我还是想掺和一脚的。”
到白羚
顶着一脑袋的霜花的小马兴冲冲跑进来:“成了,黑木那边谈成了!”
子曰:“可以啊,不错不错。”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土金!”小马嘻嘻一笑,“哥几个,等这一单做成了,可得好好犒劳我。”
他这快乐劲儿被王冉泼了冷水,他啧啧两声:“快别提你那难听到不行的代号了,小马,他们怎么说的?”
小马撇嘴:“说下午两点,他们会开车过来,位置保密,任务保密,大约会花四到五天,酬劳倒是挺多,这个数。”手指化作六,在半空神秘地摇一摇。
楚成峰:“四到五天,算上行程……大概率跑不出柯加西的范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有人提议:“应该在西北角,除西北面,视野很开阔,往来人又多,哪能藏得了事。”
西北角地形复杂,属于肯西山脉的一部分,山壁、岩层、湖泊不一而足,人一脚踩上去根本不知道是断壁还是冰窟窿,加之常年累积的坚冰顽雪作为天然阻隔,久而久之便成了柯加西有名的死亡区“白羚”。
这儿有句俗语:去白羚见上帝。
小马给许三多介绍时吐槽道:说这话的人肯定信基督,除非他是异教徒。
最差的情况就是去白羚,最可能的情况也是去白羚。
二都做了打硬仗的准备,尽管不是主力,许三多和袁朗也被他们塞了几个小玩意,为这次任务,除了三个守家的,剩下的全员出动。
袁朗用手抛了抛那小东西,笑着对许三多说:“这回是真出血了,最新研制的定位设备……哎,这老楚从哪搞的,回头给咱们队里也要几个。”
像个奇形怪状的小胸针,许三多半天琢磨,始终不得要领,袁朗看不下去了,替他别到衣领上。
许三多本是低头看着,突然转过头去,只见子曰遥遥地望着这边,朝他笑了一笑。
许三多便想起昨天听说的那个秘密,说的人倒从容,听的人却尴尬。
他曾被认为是最适合帮人保存秘密的人,因为他有一张从不觉得秘密是秘密的脸,可这一刻,许三多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只因为一个字:爱。
子曰是第一个告诉他什么是爱的人。
许三多好像小时候在田野中第一次独自捉蛐蛐儿,寻寻觅觅,抓到一个叫唤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放走了。
爱就是蛐蛐儿,它有,但摸不到,看不见,辨不明。
没有老师会教他,连无所不知的队长,似乎也从不谈论爱……谁知道,竟然是子曰教会他呢。
检查完了,袁朗拍拍他肩膀,打断了许三多脑子里眩着的彩光,即便许三多已经垂下头,袁朗仍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不远处的子曰,子曰见他看过来,便偏过头去和阿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