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招新这阵风已在老a间吹了好几个来回,之前许三多没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听队长这么一说,他恍然大悟,点点头。
他以为这事已经翻篇,不料袁朗话锋一转,“你跟张扬近身,就那个刺头,我也看在眼里……”
袁朗的脸很平静,甚至能琢磨出点如沐春风的味道,可这一下,随着他话音点地,许三多顿时有种风雨欲来之感,你不能说他不会看人眼色,实际上在袁朗面前,许三多的雷达总是挺灵的。
许三多的声音一下子弱了:“嗯。”
“刀耍得不错嘛。”
“还、还行。”许三多的声音更弱,小得几乎听不见,他偷偷从余光中觑袁朗的脸色,不料正撞上袁朗的眼睛,赶快改口,“不不不,没有还行。”
“行还是不行啊?”
“不行!”这下他大声喊出来。
演习时那股倔劲上来,许三多自己也知道不妥,他都准备好接受批评了,却闻袁朗道:“你不是第一次做出我意料之外的举动,三多,我尽可能尊重你的做法。但是,作为你的队长,坦诚地讲,有时候我会担心。”
“担心什么?”这是个傻问题。
“你的安全。”可袁朗回答了。
他似乎抛掉一切话术,只是出于感慨而单纯陈述,许三多眼睛缓慢地眨了下,才在晃眼的阳光中,看到袁朗平静的双眼里的隐忧。
多次任务,许三多难免有一些危险时刻,每次脱险后归队,队长都很平静,只迅速打量、确认他安全后,便继续指挥,让许三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认为自己的队长在精神上是绝对的无懈可击。
他总是沉着冷静,人们都信任这样的指挥官,可当眼前这个从未方寸大乱的人坦露自己的担心时,许三多竟感到一阵不知所措。
心神颤动下,他想说谢谢,但觉得还不如说对不起好,在他把“对不起”三个字吐出来前,一道清澈的声音响起:“袁朗——”
不远处,唐梓欣扶着树,笑吟吟地望着两人,不知道在那看了多久,出声后,她迎面走来,在离袁朗他们只剩几步时,身子一晃,许三多脱口而出:“小心!”
袁朗动作更快,匆匆略过许三多的身侧,等许三多回过神时,他已三步并作两步,轻轻扶住妻子。
唐梓欣撑着袁朗站稳身子,藤蔓一般挽上袁朗的手臂,倚在后者身上,她踢了踢那块绊她的小石子,然后朝许三多眨眼:“三多,好点没?”
许三多下意识看向袁朗,可队长正侧头看着他的妻子,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那颗被嫂子踢开的、灰扑扑的小石子。
他变得局促、少言:“已经好很多了,嫂子……那我先走了。”
唐梓欣只是笑,没有说话,袁朗也没说话,许三多知道他是默认的意思,于是他转头离开,走之前,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头问:“队长,你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呢?”
“等着我就行。”袁朗道,许三多满怀信赖地点点头,往反方向走去。
许三多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后,唐梓欣神色有片刻的不明,她说:“你就这么敷衍人家,连个准信也不给?”
袁朗倒心不在焉:“嗯?你说许三多,不用,他倒很好哄。”
一直往前走去,等看不到队长夫妻二人时,许三多才停住脚步。
小护士一路打听,一路找到花园里,正看到这一幕:许三多正站在一棵树下,看向某个方向,阳光穿过树叶在许三多身上打下斑驳光影,使他看上去有点遥远。
她声音不知不觉放轻了:“许三多,许三多?”
许三多转过头,看见是她,咧开嘴笑:“是你啊,你也出来走走吗?”
“走什么走呀。”小护士有点没好气地说,“找你好久了,快累死我了,我一路打听,见人就说‘有没有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孩,走路一板一眼的?’”
“我又不是男孩。”许三多摇摇头,心里想,他杀的人和手上沾的血可是她无法想象的,“有什么事吗?”
她把话题掰回到正事:“有一个军官在你屋里,等你呢!”
“军官?谁?”
“不知道,长得蛮有男人味的……”小护士捂着脸嘻嘻笑,许三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他带着疑惑推开房门时,看到一个人背对自己,身量极高,双手垂于裤缝处,虽未着正装,却把便装也穿得一丝不苟。
听到推门的声音,男人转过身,露出一张令许三多陌生的脸,他用鹰隼般的目光打量了许三多一番,随后抬手敬礼。
许三多回之一礼,在脑中搜寻眼前这位客人的身份。
男人浓眉藏疤,气质颇为凶悍……这样一位人物,倘若打过照面,没道理会不记得啊。
“许三多,好久不见。”
这一句话,就让许三多在心里“咦”了一声。
好久不见?
楚成峰做了自我介绍,简单地介绍完来意,许三多从惊讶渐渐恢复到平静,他在袁朗手下干久了,见的人数不胜数,不乏有军官对他表示欣赏并递出橄榄枝,结果无一例外,被许三多婉言拒绝了。
这次也不例外,许三多说完后,楚成峰并不惊讶。
之后,他问许三多一个问题:“你们老a有四十五岁以上的吗?”
见许三多默然,他继续说:“我想很少吧。”
许三多微微皱了皱眉毛,搞不明白楚成峰想说什么,但从后者平静的脸上,他感到一阵酝酿中的风雨,这让他有点不安。
楚成峰:“你看,你们的职能就摆在这儿,一条不太容易的路,走走停停着,各种偶然的、必然的挑战,能留下的人只凭梦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