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刚从孤儿院逃出来不久的甘却,十七岁的甘却,毫无社会经验的甘却,低头端详着手里带有他独特气息的空饮料瓶,认真而苦恼。
她还不知道,这样一个人,仿若脑中毒瘤,心脏缝隙,一旦出现,无法忽视。
风车国的风,吹往何方?
向日葵的籽,落于何处?
遇见你的我,有什么样的命运?
6
见过塞着耳机听完音乐会全程的男孩吗?
旁边座位的观众侧目看了他好几次,对普遍尊重艺术的荷兰人来说,张存夜的这种行为简直是在浪费门票。
他没带手机来这个国度,也没打算用手机。随身携带的电子产品只有微型音乐播放器。
而剧院,是一个适合心安理得打发时间的场所。
演出结束后离开现场,走出门口时,视线掠过侧边,对上一双乌黑清澈的眼睛。
这傻子还没走…
他默默收回目光,往人群里走。
“喂、喂!你出来啦!”她追上来,冰冰的手指碰到他手背。
张存夜触电一般抬高手臂,皱眉盯着她,“你做什么?”
“我……”甘却看了看自己的手,尔后使劲在衣服上摩擦手掌。以为是拿久了饮料的手太凉,冰到他了。
“这个、”她把另一只手上的冷饮递给他,露齿笑着说,“给你!”
张存夜没接,双手收进上衣口袋里,不搭理她。
“冰的,真的。”而且她找了好久,还让别人帮忙辨别是什么饮料。
“饮品店的老板说,这个,就是你喝的那个、那个醋……”
“果醋。”他转头纠正。
“对,果醋!”甘却亦步亦趋,头发有点乱,“那你要喝吗?”
他漫不经心,“万一有毒呢?”
“没有!我保证。”
“你先喝一口证明一下。”
“哦……”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酸得龇牙,“你看,真的没有毒,可以喝的。”
他斜斜看了她一眼,微微上扬的眼尾尖锐而漂亮。
“你真的不喝呀?”虽然很酸很不好喝……甘却偷偷咋舌。
“沾了你唾液,怎么喝?”
“啊?”她想了一下,泄气,“好像是哦……”
可是,是你让我证明一下的呀。她在心里小声嘀咕。
趁他的耳朵没接上那两根线,她迅速提议:“那我们再去买一瓶,不然我有饮料,你又没有,这样不———”
“停。”张存夜打断她的话,自己也停下脚步,随意斜靠在街边建筑的墙上。
甘却在他面前站定,乖乖住口。
长指拨开自己额前的碎发,露出眉骨,他问她:“我看起来像你的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