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先生的脸色没有变化,似乎无论克莱恩做出什么选择,他都会欣然接受,哪怕将要去的是对于向他这种情报人员最危险的敌国首都。
他稍作思考,一手拉住状态稳定许多的杰利·查拉图,一手放在了胸前,虚捧着空气。
“你可以先向‘死亡执政官’殿下告别。”
说着,他面前浮现出一本虚幻的古老书册,正落在他放在胸前的手掌上。
飘渺高远的声音随之响起,只是在A先生的有意等待下,一直不够真切。
抓住这个机会,克莱恩望向了阿兹克先生刚刚消失的方向,那里的色彩早已恢复了正常,有着古铜肤色的历史教员正站在绯红色的月光下,沉重的面庞在他看过来的一刻勾起了嘴角。
“有事写信。”
“我来到,我看见,我记录。”
来自虚幻高处的声音在克莱恩耳边清晰的念出咒语。
他看着抽象的符号从自己的头顶到脚下全方位填满了空间,墓园的景象逐渐透明,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地窖与烛火。
克莱恩对远处模糊的人影回以微笑。
“再见,阿兹克先生。”
。。。。。。
肮脏的街道上,一个穿着破烂长袍的老人坐在码头长堤的石墩上,静静地眺望前方。
星星火点延伸在整个塔索克河沿岸,从最远处的黑暗,一只长到了西部灯火鼎沸的工厂区,许许多多拾荒者和儿童三两成伴举着烂木头做成的火把,走在这长长的河堤下,构成了这条没有尽头的长河。
干枯的树枝上,几只乌鸦被远处传来的动静吸引,扑闪着自己的翅膀,玻璃珠般无机的红色眼珠灵巧转动,静悄悄的融入了夜空。
树下的老人随着乌鸦的动作望去,目视着聚集在一处的火把,站起了身。
他速度极慢的向火光较亮的地方走去,浑浊的双眼忽然一转,伸手抓向了身旁。
一个正在奔跑的小孩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力道,愤愤的向后扭头,眼睛圆瞪着,想要给妨碍了自己好事的家伙一个教训。
然而男孩的怒火在对视上那双污浊的眼睛时,就失去了愤怒的动力,仿佛看到了最亲的人,脏兮兮的小脸上竟出现了天真的笑颜。
“老爷爷,有什么事吗?”
“前边发生了什么?”留着浓密白色胡须的老人——查拉图明知故问道。
“您不知道吗?”
“唐顿公司的商船,他们的商船在河滩搁浅了,高原人把那边围了起来,赶跑了唐顿公司的人,他们说随便谁,都可以去那艘船上拿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能拿走,什么都行!”
小男孩稚嫩的蓝色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恨不得马上飞到船上,拿走属于自己的财富。
不过他没有这么做,而是老老实实的留在了查拉图身边。
“高原人干的啊。。。。。。”
平平无奇的天使放开了施加在小男孩身上的幻术,目送着小男孩飞快地跑去货船底下,慢悠悠的走到了一处较高的土坡,俯视起河道里的景象。
深沉的黑夜里,带着浓浓硫磺味道的雾霾遮住了天上的月亮,人们只能靠火光行动。
他们在一艘巨大的货轮上爬上爬下,活动的橘红大概有数千之数,有人手里挎着篮子,有人拿着斧头和钳子,有人在用撬棍敲着船上的铁皮。
形形色色的人在搁浅的货轮上同时行动着,试图将这无主的宝贝敲骨吸髓,搬走随便什么能卖出去钱的东西。
他们就像一群不会被人注意的微生物,正攀附在鲁恩这个强盛的海权国家的表面,分解着一具尸体,分解着他人随手放弃的一点猎物残渣。
查拉图欣赏着眼前这番表演,浑浊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他思索了一会,伸手在空气中凭空拉出了一张身份证明。
这是一个奇迹。
编纂了一段绝对真实的虚假人生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