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秋没说明白,可林锦却知道他的意思,想了片刻回道:“你还记不记得初中毕业那年,我们去沙漠玩,有一种灌木长在沙漠深处,其貌不扬却能在最艰苦的环境存活,所以我有时候忍不住想知道,要是把它移植到更舒适的环境,它是长得更茂盛,还是变得跟其他平庸的草木一样。”
沈定秋玩味地看了一眼林锦,问:“那你想他是哪种?”
林锦转了转手里的杯子,“说不上来,变得更好当然最好,如果从此沦为平庸,我也有种理所当然的释然。”
“哈哈,你这个人”,沈定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说了点别的,林锦下午还有课,就先走了。
下午是公共大课,林锦有午睡的习惯,今天中午没休息整个人困得不行,趴桌上补觉,一睁眼就是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林锦坐起来,问:“你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林锦同志前一任小男朋友,余裕,隔壁学校的,也不知道怎么溜到他边上坐着。
“想你不行啊!”
林锦最讨厌分手后还黏黏糊糊,皱着眉说:“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分手了吧?”
余裕一把搂住他的胳膊,“你记错啦!”
林锦满脑门黑线,又还在上课,动作不敢太大,只能任他搂着,催眠自己那只手不是自己的。
下课铃响,老师刚出门林锦就立刻把手抽出来,背着书包就转身走,余裕一路跟在他屁股后边,你快他就快,你慢他就慢。
林锦无语,停下来冲他说:“你到底想干嘛?”
余裕一脸委屈,“我们能不分手吗?”
林锦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不能,还有,你别跟着我了,烦死了。”
简直无情,余裕泫泪欲泣地看着林锦,林锦连余光都不扫他一下,大步地往停车场走。
余裕看到林锦走远了才收起脸上的表情,换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哼着歌继续往前走。
当天晚上林锦就收到了沈定秋让人送过来的招工启事,看了一眼就一个电话砸过去。
“你他妈招个服务生还要大专学历?多高技术含量?”
“我们从明年起就只要本科生了好吗?”
林锦又扫了一遍,说:“划掉,不要这条。”
沈定秋正在家听训呢,直接扔了一句:“我把经理电话发给你,你自己跟他说。”
林锦折腾人两回,终于满意地点头,特别叮嘱要他明天一定送到,蔡经理诺诺称是。
林锦第二天出门就在门口信箱里看到蔡经理送过来的东西,拆开满意地点点头,塞到书包里。
今天他是上午四节课,下午两节,为了怕错过陆重,翘了最后一堂课。这还是林锦从小到大第一次翘课,觉得自己为了陆重真是牺牲重大。
开车的时候他还忍不住想,那小孩不知道会多开心,这工作从下午五点到晚上十二点,时间不算长,但工资却不少,也不用费多少力气。
停好车就直奔安乐而去,安乐还记得他,看到就冲他喊哥哥。
林锦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边跟她玩儿边等,也不知道怎么,今天直到七点还不见陆重的影子,天越来越暗,林锦都有点急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又等了一会儿才看到陆重慢慢拖着步子过来,看到他像是要打招呼却撑不起力气的样子,直接就坐在了面前的台阶上,低着头喘粗气。
平时的陆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精力满满,让人觉得像不会疲惫一样,林锦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累,忍不住问了一句废话:“累吗?”
陆重几乎休息了四五分钟才像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还好……老赵出事了。”
说完陆重才反应过来林锦并不知道老赵是谁。
老赵是他来码头的第一天,唯一一个愿意跟他说话还分活给他的人,带着他熟悉这里的规则,老赵无父无母,无儿无女,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陆重一个人知道他的名字,赵国梁。
老赵今天搬货的时候一屁股坐到地上,腰使不上劲儿,怎么都站不起来,陆重觉得情况不对想送他到医院,老赵不愿意,说随便找个诊所看看,费那钱干嘛。可人到了诊所,医生一看就让他们去大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两个人面面相觑,心里都咯噔一下。
听完医生的话,陆重就又去背老赵,老赵却不肯动,一脸平静地说检查了又能怎么样,过一天算一天吧,不知道心情还能好点。这时他已经缓过劲儿,腰腿能动就是有点痛,摆摆手,一瘸一拐拖着腿就准备回家。
陆重却不管,冲过去就把他背起来就往医院跑,老赵在他背上一直挣扎,大喊大叫。
陆重鼻子一酸,说:“赵哥,活得不明不白就算了,要死起码咱也做个明白鬼。”老赵突然就定住,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声响,片刻后手慢慢垂落,安静地趴在陆重的背上。
陆重沉浸在刚刚的事情里情绪低落,林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都是沉默。
过了好半天陆重才重新抬起头,脸上又恢复成平时的表情,问:“怎么突然来找我?”
林锦盯着陆重看了好几眼,才把那张招工启事递给他。
梅园,招服务生,限男性,18-25岁,身高170以上,工作时间:下午5:00——12:00,底薪5000。
看完陆重却没有如林锦所料那么激动,反而一脸狐疑地问:“这工作是不是有问题?干这么一会儿就能赚这么多钱?”
一下子就把林锦给问懵了,这不按常理出牌啊,本来他不想暴露自己跟梅园的关系的,可现在也没法,“这是我认识的人开的,放心,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