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急从权嘛。”她的语气听起来毫不在意,其实心里确实还是肉疼的。这只镯子她戴了很多年,早已经成了习惯,而且镯子本身真的很贵重。
她叹了口气,对春叶道:“去找个好的工匠修补一下吧。”
没想到第二日南秀竟然收到了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白玉镯子,论成色皆并不输之前的那一只。
春叶捧着两只装玉镯的方匣,喜滋滋地解释道:“一只是宋公子送来的,另一只是世子殿下送来的,也真是凑巧,一同送来了咱们府上,姑娘可要戴到腕上试一试?”
南秀先是想:宋公子哪里来的钱?
又迟疑片刻,道:“将萧安的镯子归还给他吧。”
春叶张了张嘴,“啊?”
“弄坏了他从前送的,哪里好意思再收这一只新镯子,实在受之有愧。”南秀神色冷淡下来,春叶听着姑娘的话,终于确信姑娘是真的被世子伤透了心。
她低眉耷脑地向外走,心里想着:世子时冷时热,任谁都会伤心难过的,可怜她们姑娘蹉跎这许多年光阴。
萧安近来心情不善,能推掉的邀约尽数推掉了。太子邀请了两回,才终于把他拉到青仪山游玩。
秦王登基后不久,世子便被册封为太子,入主东宫。上个月刚刚大婚,迎娶了钱家嫡长女为太子妃,夫妻二人正值新婚燕尔,蜜里调油,太子日子过得很是舒心,自然满面红光,心情极佳,射出的箭也连连中靶。
反观萧安,射箭时频频走神,射出十支箭,少说有八支都会脱靶,实在不是他该有的水准。
他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太子了然,又嘴贱忍不住戳他心窝子,“听说南丞相有意将女儿嫁给宋昭。宋昭正得父皇重用,南丞相倒是押中了宝,对他亦有知遇之恩呐。”
啧啧两声:“貌美如花的女儿竟也舍得用来拉拢他了。”
羽箭破空划过,“嘭”地一声正中靶心。力道之大,令深深扎入泥地里的箭靶前后摇摆不停。
“好箭!”太子抚掌笑起来。
萧安转身便走。
太子笑嘻嘻地追过来,“萧安!真生气啦?”
“你说你别扭不别扭,从前南秀追在你身后跑的时候不见你心动,如今人家不理你了,反倒犯起贱来处处不痛快。”
“谁说我不痛快。”萧安咬牙切齿道。
“你这个人,就是死了,嘴也是硬的。”太子无奈,“你知不知道今日我为何非要拉你来青仪山?”
太子近来耽于温柔乡,练武惫懒许多,体力也跟不上了,追萧安的步伐追得吃力。他们的母亲是闺中好友,二人又于同年同月出生,是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至交,即便成了太子,和萧安也还是如从前一样打打闹闹。
不过太子依旧被崔昭蒙骗过去了,从没有怀疑过那时的他并非萧安。因此萧安觉得崔昭实在是个心机深沉、善于伪装之人。
“南秀就在旁边的马场。”太子提醒道。
萧安果然停下了脚步。
“不过,宋昭也在。”太子心想:这回看你还装不装淡定!
今日天气很好,正适合骑马。
听说宋昭不擅骑射,南秀主动说要做他的老师,此刻正煞有介事地教导他。两人早就十分熟悉了,南秀也改了口不再生疏地称他为“宋公子”,而是直呼其名。哥哥借口有事没有出现,南秀隐约知道原因,但又羞于捅破这层岌岌可危的窗户纸。
她反思自己难道真是一个很容易变心的人吗?前几月还在为萧安伤心难过,如今又“色欲熏心”,被宋昭的皮相蛊惑了。
宋昭如今在朝中做官,随着他平步青云,直接把沈家人吓破了胆。沈家老大人还亲自登门为之前的事赔罪,吃了闭门羹也仍不死心。
过去沈家仰仗着秦王,原本以为等秦王登基后,作为侧妃的沈家庶女也能封做贵妃,从此庇护沈家上下。没想到庶女福薄,竟在秦王登基前夕难产而亡,挣扎诞下的孩子也只艰难存活了一个时辰便夭折了。沈家犹如从天上掉进泥里,又寄希望于新帝能顾念旧情,结果子孙辈皆是扶不起的烂泥,文不成武不就,还频频惹下大祸,便逐渐被冷落了。
若宋昭记仇,那对沈家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闯了大祸的沈兰衣在家中人嫌狗憎,都快要把眼睛哭瞎了。
实际上宋昭并未将这些人和事放在心上。他十分专注地学着骑马,目光又总是不由自主落在南秀带笑的眉眼上。
南秀感觉到他在看自己,安抚说道:“你别害怕,不会有危险的。”
宋昭骑在马背上听她指令,一步一步都完成得堪称完美。南秀十分有成就感,也翻身上马,骑在前面为他领路。
萧安与太子来到马场的时候,远远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二人郎才女貌,倒是很相配。”太子促狭道。
萧安握紧了马鞭,面色如冰。
太子叹气,“你若真没那个意思,也就不会气成现在这样。要是后悔了,将她抢过来不就好了。你与她到底有着多年的情分在,他们两人相识至今连一年时间都不到吧。”
南秀正神采飞扬地骑在马上。
萧安注视着她,也注视着宋昭。
宋昭突然被太子传召,前往后却发现等候着他的只有萧安一人。
“宋大人。”萧安压下心底的敌视,坐在椅子上望向他,别有深意道,“还是应当,称呼你为崔大人?”
崔昭虽是文臣,骑射却是一流,几年前春猎时连先帝都曾夸过。后来身体愈发不好,才少见他骑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