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魏柔又要带南秀入宫赴宴,也为的是叫她多长长见识。这天底下人中龙凤不知有多少,何苦在萧安那一棵树上吊着不放。
而在赴宴的前一夜,南秀梦见辰王在这次宴上遇到了一个叫心颜的宫女,正是他苦苦寻找多年的救命恩人,全然不顾及穆家颜面当众向薛贵妃讨人。只是此事过后令月和辰王的婚事照旧,心颜则被辰王的母亲何太妃收作了养女。
这梦做得实在太过莫名其妙了。然而令南秀不安的是,当日宴上帝后只露了个面,在臣子及家眷敬酒后便相携离席,薛贵妃则逗留了许久。这一切竟与梦见的场景分毫不差。
还有薛贵妃那身银蓝色宫装和宝珠玉冠,皆是梦中所见。
南秀心里不由得有些发躁,总惦记那个奇怪又真实的梦。直到薛贵妃不胜酒力,被宫侍扶着离开,辰王自始至终也没有出现在席上,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暗笑自己被近些天接连不断的噩梦缠得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薛贵妃的宝珠玉冠是她常戴的,银蓝色宫装或许也是从前见过吧。
可那种无比怪异的感觉仍久久萦绕在心头,她开始打量起四周的人,努力回忆梦中有没有看到过其他人的装束。
思索间门又习惯性地去摸腰间门的木牌,谁料却摸了个空,这下也顾不上再细瞧别人了,知会母亲一声后就忙带上春叶沿着走过的路仔细寻找。因为中途曾离席去更衣,想着也许是不小心掉在了那条路上。
天有些暗了,春叶提着灯各处去照。那木牌姑娘已经在腰间门挂了两个多月,听说要挂足八十一日,也不知是在为谁祈着福呢。
姑娘不肯说,春叶一直好奇着,猜到可能是为了萧世子。心里很替姑娘不值,但也尽心仔细地帮着找。
正在找着,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好奇的问询声:“喂,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南秀直起腰背,回身见是嘉文公主刚好经过此地,拖曳着裙摆朝自己走来,身后还跟着好些个宫女太监。
从前她总看南秀不顺眼,后来二人比过一次马,南秀赢了她,倒是奇异地不再寻南秀的麻烦了。
南秀看了她一眼,礼貌回道:“找东西。”
嘉文公主脾气不好,春叶心里十分怕她,微微福低身,紧张补充道:“我们家姑娘随身戴的木牌不知落在何处了,正在找。”
嘉文公主嗤笑一声,眼睛只看向南秀,语气倨傲道:“你可真是笨死了,进宫才几个时辰就能丢东西。”
嘉文公主嘴上虽然不饶人,却命宫女太监们一齐帮忙找起来,又嫌弃这里人太少,立刻着人去喊更多的宫人前来帮忙。没一会儿功夫,窄窄的巷子里便站了足有几十个宫女太监,险些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最终一个小太监凭眼尖找到了,兴奋地双手捧着,先呈到嘉文手上邀功。
嘉文公主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捻起那片半个手心大小的薄薄木牌。
“这是长生牌?”她认出后翻来覆去细看,“怎么没刻名字。”
本朝信奉佛教,请长生牌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有些孩子刚出生,父母便会入寺去请,以期为儿女挡灾挡祸。
但那都是平头百姓爱做的事。皇家祈福向来都是点长生灯,嫌弃木牌寒碜粗陋,渐渐世家大族也开始如此,没见哪个世家公子小姐随身佩戴长生牌的。
南秀从嘉文公主手里接过木牌,只爱惜地将木牌拢在袖中,又真心实意朝她道谢。
嘉文公主压了压得意的眉眼,撇撇嘴:“你可真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一块木板也看得像宝贝一样。”
她去拉南秀的手,“我带你去瞧御花园里的宫灯,七彩琉璃做的,叫你好好长长眼。”
南秀被她扯得一个趔趄,无奈地看向她。
“前头宴席快散了,我可不能在宫里久留。”
“哪里就那么快!”嘉文公主不乐意地瞪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这时有一个穿红色宦官服制的宫人匆忙行来,一看便是在贵人身边掌事的。他瞧见嘉文公主,明显松了口气,恭敬道:“殿下,皇后娘娘正寻您呢,再见不到您可要生气了。”
嘉文被扫了兴,没好气地觑了总管一眼,吓得总管埋下头。
南秀在一旁温和笑了笑,道:“那下次吧,殿下到时再容我长长眼。”
“算你没眼福。”嘉文公主嘴巴毒,眼神却透着依依不舍。
春叶始终战战兢兢的,心道嘉文公主变化可真大。她还记得有一年入宫,嘉文公主故意要将热茶洒在姑娘身上,幸亏姑娘眼疾手快,不然非烫在手上不可。
因那次的事,春叶一直心有余悸,也极佩服姑娘面对公主时还敢说笑,方才拒绝的话一出口,她冷汗都冒出来了。
……
这边的动静不小。听外面闹哄哄的,有好奇的公子问过宫侍才知道,是南家姑娘不慎丢了木牌,嘉文公主命人帮着找呢。
四周人交头接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