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横冲直撞的姿态立刻被强硬的截停,而赫尔墨。索罗斯也差点被惯性带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笔直的站在那,大剑被他紧紧的攥在手里,好似要融进他的皮肉。
他大口喘着气,在汗快要滴进眼睛里的时候才眨了一下眼,视线不敢对倒下的黑龙挪开半点。他没去摸口袋,因为不用摸都知道那里空空如也。
秘药吃完了,恢复药也喝空了,烟雾球也没了,衣装也烂光了,总之,什么都没有了。
这么一想,他完全不用盯得那么紧,但凡黑龙还能爬得起来,那他都完蛋了。
赫尔默。索罗斯从来没有这么虔诚的祈祷过,他无奈而又苦涩的叹息。
于是临时抱佛脚的他理所当然的得到了一个失败的结果。
黑龙摇晃着脑袋爬起来,顶着满身的伤痕和血,直勾勾的看着这个猎人,张开漆黑的口,一抹亮光立刻在龙的咽喉里闪烁,这是灼热的火焰向上涌动聚集的征兆。
黑龙腹部那些原本就岌岌可危的伤口崩裂开来,龙血不要钱的泼洒,浇灭黑龙脚边燃起的火焰。
……结束了。
这三个大字在赫尔默。索罗斯的脑子里清晰可见,他现在真的觉得嘴里好像有股苦涩的味在转。
他身后已经没有任何一个猎人了,也没有援军,大家要么死了,要么昏过去了,就只剩下他这位经验丰富的老猎人站在这。
现在他大概也要死在这了,他或许会成为第一个详细记载如何被黑龙烧成灰的男人,毕竟他就倒在胜利的前夕,这么一想何尝不是一种名留青史。
细微的恐惧和生的渴望促使他想要动,但是他做不到。直到此时,赫尔默。索罗斯才闻到被火焰烘烤地有些发酵的血的味道。
那是从他自己身上流淌出来,从那些爆裂的血管里涌出来的。
他没有被黑龙的火焰烧成灰烬,也没有被对方砸成肉泥,但是他无数次的攻击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特别是他最后一次违规的蓄力,以至于这具身体彻底枯竭。
齿轮生锈了,还可以再增添些油,勉强动起来,可都碎成一块一块的了,哪还有弥补的空间呢。
();() 在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空间后,赫尔默。索罗斯平静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站在那,双手握着大剑,斜撑着自己的身体,站的笔直。
直得像他的剑。
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者说对赫尔墨。索罗斯来说什么也没有发生,因为黑龙熄灭了口中的火焰。
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已经听见了什么的东西破开血肉的声音,他看见了黑龙腹部凸起的尖端,他听见了一声急促的哀鸣。
骨头被绞碎,鳞片被破开,黑色而又狰狞的尖端终于冲破黑龙的腹部,这位从古老之初就诞生的王,那个暴虐的怪物,将整个国家从地图上抹去的君主,此刻被一群人类逼迫到了最狼狈的地步。
人类向来没有这些生物古老,他们的野心也曾遭致毁灭,但现在,他们又赢下了这场战斗。
黑龙像个正常生物那样吐出一口血,费力把自己从锋利的击龙枪里拔出来,他破破烂烂的翅膀再一次屏开,但这一次迎接赫尔默。索罗斯的不再是铺天盖地的火焰,而是对方狼狈的逃窜。
这条黑龙未必没有再吐出最后一个火球的力气,但是那样它大概率会油尽灯枯地倒在这,在求生的本能面前,它不愿,所以这头野兽远远的逃了。
赫尔墨。索罗斯略微有些失焦的眼睛,终于能够再度看清世界的一切了,他看见自己那只陪伴着他走过无数历程的艾露猫松开拉杆从高高的台子上跳下来。
那只矮小的,黑色的,有着白色条纹,还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的艾露猫。
对方已经把他们踏入这片战场上时,毁坏的差不多的盔甲脱掉了,只剩下了简陋的用布匹缝制的内衬。
穿着这样简陋是不应该上战场的,但他的艾露猫还是回了头。
赫尔墨。索罗斯缓缓的松下一口气来,刚准备笑。他突然觉得眼前有点黑,身体有些沉,那些疲惫伤痛在所有的结束后一拥而上的找到了他。
他控制不住的闭上眼睛,一头栽下去,直挺挺的砸在战场上。
现在这座布满了熔岩和废墟的战场,就只剩下了一只猫,和倒下的人。
作为一个理所应当好好休息的人,赫尔墨。索罗斯在战斗后的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他先是梦见颠簸,然后从半空中落下,风把他的发丝吹起来,长长的草扎在他背后有些发痒。
哒哒哒的声音从远处来。这让他想起了在雪原被浓厚皮毛所包裹地笨重的波波,他们在受惊时也会这样成群结队的跑,但很明显,这次的声音更清脆,轻盈,像是某种更为矫健的生物。
在他闭着眼睛把全身心都放松下来时,某种炎热的东西接近了他,或许是他亲爱的伙伴艾露猫捧着火炉来了。
索罗斯沉浸在这样的幸福想象里,迷迷糊糊的侧过身。有某种像是生物的粗糙舌苔,却干燥又炎热的触感抵上他的脸颊,这迫使他不得不稍微清醒一点,睁开眼睛。
他看见了一个不到半人高的马。
那东西头顶上有一簇火冠,背上燃烧着火焰,尾巴也是如此,正灵动而又欢快的摆动着。
对方看他醒来睁着眼睛,也猛然瞪大了眼睛跟他对着瞪了一会儿,从鼻子里喷了个响,才蹦跳着回到族群身边。
什么啊?原来只是一匹燃烧着的麒麟。
他重新闭上眼睛这样想,满不在乎的又翻了个身,任由疲倦把他带入更深层次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