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笑道:“这法子,还是柔妃娘娘先用的,不过柔妃娘娘在冰山上放的是干花,奴婢想着您喜欢闻薄荷的味道,所以用的就是薄荷叶了。”
皇贵妃向前探着身子,长长的护甲拨弄着上面绿色的叶子:“柔妃心思一向灵巧,在这些事情上尤为费心,也难怪如今皇上宠着晋嫔,也要每隔两日就要去一趟永寿宫,哪怕是午睡呢,也叫人不可小觑。”
静心抿嘴道:“皇上也常来翊坤宫呢。”
皇贵妃轻嗤:“心怀愧疚来的,和主动来的,到底是不一样的,本宫宁可皇上对本宫没有一丝愧疚。”
用这毫无用处的愧疚,替了她的皇后之位,皇贵妃只要一想起来,心里就难受的厉害
。
静心不赞同的摇头:“娘娘这话可不就堵气了?不管皇上因何而来,总归是宠幸娘娘了的,只要皇上多来几次,您抓住机会,还愁怀不上身子吗?”
子嗣,永远都是皇贵妃的执念和心结。
皇贵妃长吁一口气,一手轻轻抚着小腹:“说的容易,要是能怀,本宫早就怀了,也不至于到了三十几的年纪了,却从未开怀过,这些年来,调理身子的汤药不断,却连丁点儿动静都瞧不见,怕是本宫早就不能生了。”
多年的期盼,到了现在,皇贵妃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她咬了咬牙:“若真是如此,本宫也只能寄希望于五阿哥了。”
静心是不愿意的:“五阿哥有生母,而且年纪也大了,怕是不怎么好笼络,倒不如看看底下哪些低位嫔妃生了阿哥,您抱在身边抚养也胜过五阿哥许多。”
皇贵妃头疼的闭了闭眼:“本宫何尝不知道,只是你瞧,宫里那些低位嫔妃,几乎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皇上,怀上龙胎,还生个阿哥,谈何容易?五阿哥虽然有生母,可是他聪慧,皇上又颇为喜爱,这就是优势。”
静心还要再劝,皇贵妃一摆手:“罢了,日后再说,你去派个人,把这好消息告诉纯贵妃,就说,过几日皇上就会下旨赐婚,让她安心即可。”
“是。”
乾隆十四年,七月初三,皇帝下旨,赐婚和硕淑慎公主之女博尔济吉特氏为皇三子永璋之嫡福
晋,于明年三月完婚。
圣旨一出,纯贵妃整个人走路都是带风的,嘚瑟极了。
刚送走了炫耀的纯贵妃,柳清菡恹恹的躺在软榻上,提不起一丝精神。
紫罗抿唇笑了:“娘娘可是也不乐意听纯贵妃娘娘炫耀?”
柳清菡道:“不乐意归不乐意,可人家既然来了,又特意告诉本宫这个好消息,那本宫自然得让纯贵妃顺心随意,总不能让纯贵妃白跑一趟不是?”
想了想柳清菡又道:“不过本宫觉得,皇贵妃该是没那么好心,这么一个家世不凡的嫡福晋,说给三阿哥就给了三阿哥,皇贵妃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她可不信皇贵妃是真心为了纯贵妃和三阿哥好,指不定在憋着什么坏呢。
紫罗缓缓的打着扇子:“天上可没有白掉的馅儿饼,这会儿子纯贵妃被博尔济吉特格格的家世蒙蔽了双眼,待日后三阿哥成婚后,指不定还有的闹,到那时,纯贵妃若是还这么高兴,那才是真好。”
柳清菡颇为赞同,她这会儿完全不知道,纯贵妃为了讨好皇贵妃,直接把锅甩在了她的身上。
圣旨一下,内务府和礼部就要开始安排三阿哥的大婚事宜,柳清菡有协理六宫的名头,但实际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皇贵妃一手包办的,并且做的极为体面,没有一丝漏洞,柳清菡也没上去分一杯羹。
年底的时候,宫里突然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儿,
是三阿哥的一个格格黄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这消息传出来的时候,除了三阿哥,几乎没人高兴,纯贵妃得了这个消息,顿时怒气冲冲的到了阿哥所,一巴掌把黄氏给扇的起不来身:“贱婢,你竟敢阳奉阴违,违抗本宫的命令?”
三阿哥蒙了,他忙把黄氏扶了起来,怨怪的瞧着纯贵妃:“额娘,您这是做什么?黄氏有了儿子的孩子,您不高兴也就罢了,怎么还动手打她?要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办?”
黄氏也是个聪明的,知道纯贵妃不会放过她,便伏在三阿哥怀里,捂着脸颊嘤嘤哭泣,一句话也不说。
纯贵妃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永璋,你到底知不知道,额娘为什么要给你的侍妾都赐了避子汤?”
在世家大族里,不论哪个爷们在迎娶嫡妻前有了庶子,都是对嫡妻的极大不尊重,但凡有点儿规矩的,都不会叫庶子碍了未进门的嫡妻的眼。但这规矩放在皇家,无形中被弱化了许多,也不是没有阿哥在嫡福晋进门前就有了孩子的,可那也是少数,又或者是阿哥们不尊重嫡妻的才会这样做。
纯贵妃好不容易得了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自然要捧着,所以她在赐婚圣旨下了的第二日,就特意给伺候三阿哥的两个侍妾喝了避子汤,就是为了给博尔济吉特氏面子,以表示她和永璋对嫡福晋的重视,谁曾想,这贱婢竟神
不知鬼不觉的怀了孩子,这叫纯贵妃如何能忍?
三阿哥自然明白其中缘由,他讷讷道:“那,黄氏已经有了儿子的孩子,总不能叫黄氏打掉吧,毕竟是儿子的孩子,您的孙子,这样岂非有损阴德?更何况,身为嫡福晋,自然该有容人之量,若是博尔济吉特氏容不下黄氏和庶子,那还做什么嫡福晋?”
黄氏闻言,害怕的抓着三阿哥的衣襟,娇弱极了:“爷,奴婢求您不要,奴婢是喝了避子汤的,奴婢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有了,您要相信奴婢。”
说实在的,她怀上了,她自己也很懵,纯贵妃送来的避子汤,她一次没落下过,竟然还是怀孕了,黄氏百思不得其解,可她更害怕的,是三阿哥一旦同意纯贵妃打掉了这个孩子,自己以后在后院,哪里还会有立足之地?左右孩子已经有了,就注定了她日后会惹了嫡福晋的眼,倒不如保住这个孩子,自己以后也好有个依靠。
三阿哥平日最吃黄氏这副娇柔的模样,他怜惜的拍了拍黄氏的背:“爷信你,这个孩子,不会打掉的。”
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要这么落了胎,他也舍不得。
纯贵妃看着自己儿子当着自己的面儿和妾室亲亲我我,脑子里嗡嗡的:“永璋,这件事,你必须要听额娘的,黄氏的这个孩子,不能留。”
黄氏一听,顿时大惊,还不等她再次开口哀求三阿哥,就有两个大力嬷
嬷把她给摁在了地上,一碗打胎药强硬的灌了进去。
三阿哥眼睛都红了,立马就要上去拦着,谁知纯贵妃就直直的站在三阿哥跟前:“你要是想救黄氏,就从本宫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不能,也不会让任何人,毁了她儿子的。
这个孩子到底还是流了,黄氏蜷缩在地上,肚子里的疼痛和地上不断蜿蜒出的鲜血,都比不上她心里的痛,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唇,血腥味儿顺着舌头流了下去,眼里恨意不断,她好恨。
眼泪模糊着眼睛,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能清楚的看见,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冷冰冰的,都瞧不起她,甚至觉得,她落得这样的下场,是活该。
一刻钟后,黄氏昏了过去,纯贵妃松了口气,扶着头上的簪子道:“给黄氏请个太医看看吧。”
说完,她还想再说什么,可一对上三阿哥红红的眼眶,她突然有些发怵,也顾不得自己还要交代什么,就落荒而逃。
纵然纯贵妃要压着这消息,可宫里谁没长了八只眼睛,这事儿早已传的人尽皆知。
皇帝连自己儿子都不怎么在意,又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么一个庶出的孙子,只是这并不妨碍皇帝对纯贵妃愈发不满了:“好歹也是纯贵妃的孙子,纯贵妃竟这么狠心,说打就打了,就连朕瞧着,也是有些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