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的夜晚,原本应该是黛娜拉在宴会后的无数平凡夜晚的其中一个。
她跟随着乐团乘坐火车抵达瑞登市,并在休息一天之后,参加了洛兹威尔市长举办的宴会。
宴会里充斥着满肚肥肠却高谈阔论的企业家,以及那些看似风度翩翩实则顽固守旧的贵族,应付这些人实在让人痛苦。
不只是她觉得痛苦,乐团里的其他女士们大部分也有同样感触。
尽管如此,黛娜拉仍然处理得游刃有余,她每时每刻都要戴着职业的假笑,并且还要在人们的注目下,佯装羞涩地捂一捂礼服的胸口,听到好笑的事还要遮一下嘴唇,以展示淑女风度。
一场宴会里,不知多少绅士给她献上了吻手礼,个别老男人还想要吻脸礼,这实在是色胆包天,即便被黛娜拉拒绝,也仍然厚着脸皮地献上吻手礼。
一切都让人烦闷,平民出身的黛娜拉从中看不到任何的乐趣所在,不过她早已习惯了曲意逢迎,并将之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她时常宽慰自己,这就是想跻身上流社会的代价。
这年代的女人们,不知多少人都想着攀上枝头变凤凰,即便是已婚妇女,也总是嫌弃自己嫁得低了,平民阶级的妇女会想着自己为什么当年没选择那个书呆子,后者现在都成某某总管了,中产阶级的妇女会懊悔自己当年为什么嫁得这么差,那远不如自己的闺蜜现在都成贵妇人了。
即便是上流阶级,也是各有各的烦恼,年轻里碰到的那个更加风流倜傥的,或是别人家里对夫人更加贴心的,又或是跟王室沾亲带故更加富裕的……这些都会让这些贵妇人们感到懊悔,也无怪文学家说,这是个懊悔的时代。
黛娜拉见惯了懊悔,也害怕自己这样懊悔,更害怕平民出身的自己不能挣脱阶级的束缚。
所以,她一直都很努力,并且加倍刻苦,从不挥霍自己的天赋,行事上更是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她原本以为,自己将凭借着自己的美貌和名声,成为大红大紫的歌剧演员,最后成功嫁入豪门,这就是她所期望的未来。
然而…一群身着黑衣的神秘人,为她的幻想敲响了丧钟。
那群来历不明的神秘人,似乎是政府的高官,他们掌握着难以想象的权力,连瑞登市的市长都对他们礼遇有加。
而正是这一群神秘人找上了自己,并以告知自己,他们将为自己安排了一位恋人。
起初黛娜拉以为是哪位贵族看上了自己,还打算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可当那群神秘人告诉她,那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作家时,黛娜拉的脸色迅速苍白了起来。
这对黛娜拉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那时,她尖叫着,想要拒绝这一切。
可神秘人们却给出了一个她不能拒绝的价码。
“如果您还在乎您的演艺生涯的话,如果您还在乎乐团的命运的话,那么您尽管拒绝吧。”
神秘人们以彬彬有礼的声音,发出了最残酷的威胁。
对权势的力量早有耳闻的黛娜拉,无法拒绝这样的安排。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黛娜拉带着哭腔问道。
“女士,伱还不够资格。
不过,你可以猜一猜,这可能是一场有趣的赌博,或者一场贵族间的社会实验,反正,你照做就对了。”
一位玩世不恭的神秘人这样回答她。
咖啡厅内。
黛娜拉远远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那确实是一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这就是他们要我勾引的人,”
黛娜拉的心里充满了厌恶与痛苦,
“这让我像个不知廉耻的舞女…”
她不得不认清一个苦涩的事实,她看上去小有名气,却不过是包装好看的金丝雀,那些人可以随意地掌控自己的命运。
再怎么厌恶,再怎么痛苦,也只能不得不低头,向眼前的男人,极尽谄媚地诱惑他爱上自己。
否则的话,长年的努力就都要毁于一旦。
黛娜拉自诩自己并非是个虔诚的信徒,可眼下也不得不向神灵祈祷。
“女神及祂的父神啊,求求你们,结束这场闹剧吧。”
然而,神灵们没有应允她的话。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她离那个男人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黛娜拉绝望地想,这是对不信者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