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下午四点的街道少了平时的繁忙,没有了汽车堵在路上焦急的滴滴声,我和凌知晓终于可以不用喊着说话也能听见对方的声音。从雪糕店走出来后的第一个十字路口,我俩就要各回各家了。
母亲是不允许我在伏天吃雪糕的。虽然我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伏天,不过我已经想好借口了,要是他们问起来我为什么会去晚了,我就说有不会的题要问老师所以耽搁了。我站在十字路口,看着红灯十秒倒计时跟着一起默数,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十秒总是让我觉得特别慢。
十,九,八……四,三……
“就是他!”
忽然我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在一堆叽叽喳喳声中我感到不妙。
转身瞬间,我看到十米之外,有五六个拿着棍子的像是不学无术的小青年围着一个人猛打猛踢,糟了不好,那个被围着的人是凌知晓。
人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总是会大脑一片空白,有可能会做一些冷静之后想起来都后怕的事情。我看见这样一群人围着凌知晓打,连想都没想瞬间冲进了人群,手无缚鸡之力地在外围不断地想要推走那些坏人。
“不要打他,不要打他,你们都停下来。”我喊的很大很大声。
可是我没有力气,就连费起劲儿来喊的音量也没有他们用力的声音大。似乎我没帮上什么忙,反倒被其中一个身形硕大的人向外推了一把,差点没把我推倒。
我急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凌知晓像一个被人掌控命运的小鸡被人左拖右拽,我既心疼又害怕。眼泪从我的眼睛里情不自禁地流出来,我一个劲儿地嘶喊着不要再打了,可是根本就没人理我。我没法冷静,在慌乱中我左顾右盼地希望可以有人经过,可是没有,马路对面走过了两个背着书包的女生,我想向她们求救,但其中一个女生拍了拍另外一个女生便加快了脚步走了。我更着急了,往后退了两步,碰巧看到了转角处放置的一桶油漆和几根木板,应该是装修工人放在那的,那面墙一看就只涂了一半。
天助我也,那个油漆桶里面的油漆只剩下一半,我没有多想,徒手将只剩半桶油漆的桶拎了起来。他们还在殴打凌知晓,我拎起油漆桶,看准其中的三个猛地一挥,他们顿时头上身上沾满了黏糊糊白花花的油漆。趁他们还没缓过神来,我绕了一圈又泼向另外三人。这六个人刚好把凌知晓围的严严实实,以至于我泼的油漆丝毫没有沾到他身上半点。
“什么东西?”
“谁干的?”
等那六个人缓过神来看向我时,我又捡起了地上的木板向他们砸过去。虽然木板的重量让我有点使不上力,但还好这六个人都同时向后躲闪。在这个瞬间,我瞬间将坐在地上的凌知晓拉起来,拽着他就跑。
我本是女生,体育又很差,再加上受伤的凌知晓,即使费劲了全力,还是跑得很慢。那六个人没过一会儿就开始追我们。不幸中的万幸,终于有路人经过了,他们六个不能再肆无忌惮地追我们了。我想象着他们追不到我们站在原地的画面,六个满身满脸油漆的人,对着身边能替能吹啊的东西撒气,嘴里也一定说着一些不干净的话。他们其中一个我认出来了,是马亮,不过这回他不是沈清水的跟班了,而是其他五个人的老大,指挥着他们怎么实施这场暴力的阴谋。
我们跑过一个又一个街道,直到他们追不上来了却还在跑,生怕因为少跑了几步而再一次遭到他们的围堵。迷迷糊糊之中,我和凌知晓来到了红树林,我们走了进去,这里他们不可能找到。
“你坐下,让我看看你哪受伤了。”我看着凌知晓脸上被打出了血,衣服有几处也被蹭破了,本来就没有干的眼泪又再次流了出来,上一次是因为害怕,这一次还是因为害怕。
“没事。”
“哪里没事了,他们那么多人打你一个,怎么会没事……”我越说越伤心,这样的场面我也是第一次见,于是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他伸了伸自己的手和腿,“这次都没有骨折。”
他拍了拍我的头,然后想用手擦擦我的眼泪,可是他手掌出血了,他的手停在空中犹豫片刻后,用手背的干净处抹掉了我留下来的眼泪。然后拍了拍我的肩。
“没事,别哭了。我真的没事。”
“你还不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打你?我刚刚都看到马亮了,肯定是沈清水派他来的,上一次你受伤肯定也是他们干的,都怪我,要不是我,他们也不会去找你麻烦。”
“跟你没关系,你怎么总喜欢往自己身上揽事。”
“你上学期受伤之前,沈清水总是来找我,我也总感觉放学回家的时候被人跟踪。可是你受伤之后,沈清水再也没找过我,回家的时候好像也没人跟着我了。两件事肯定有联系。”
“巧合而已。”
“那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打你?你和沈清水有什么过节?他们之后还会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哎呀,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你让我从哪里开始回答?”
“你就从……”
“好了好了”我和他并排坐着,他一把搂住我,头自然而然地靠在了我的肩上,离我地脸很近很近,“头疼,我现在脑袋还嗡嗡地响,让我靠会儿。”
他这是第一次搂住我,第一次靠着我,我身体好像住满了浆,一动也不敢动。我脸红了,浑身像烧了一样,呆呆地僵直在那。
“要不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然后我们打电话给徐老师,跟她把这件事说清楚,以防以后他们还会伤害你。”
“我不要。”他的祈求让他突然像个小孩子“靠会儿就好了。你别乱动。”
“说实话,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从上次我就看出来了,我一受伤你就变得很温柔。”
“凌知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没受伤的时候我对你很凶悍吗?”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信不信我打你伤口。”
我渐渐忘了时间,夕阳的余晖提醒我该回家吃饭了,可我还是不想走。直到电话响了,母亲问我怎么还不回家。
“你回家怎么跟你爸妈交代你浑身是伤?”
“走路摔的,不小心碰的,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被你打的?”
“凌知晓,你还开玩笑。”
“哎呀,你不用担心了,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吧。”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我该怎么交代呢?”
“走路摔的,不小心碰的,或者被我打的?”
“你是不是傻,我也没受伤啊。”
“对啊,那你就说被我的姿色迷住了。”
“好啊,凌知晓我就这么说,你等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