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性子是不妥当,而且她现在耳朵不好,同毛黎也不相配。”毛父闻言皱起眉,说,“周末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就不信我这个老子说话不管用,还治不住他了!”
“到时候我再好好跟他说说,毛黎向来懂事,什么都没要我们操过心。”蒋桂英叹了口气。
孟芳起和计庭尧从上海回来的时候正好是星期六,白天大家都上班去了,巷子里几乎见不到什么人。计庭尧拎着个蛇皮袋子走在孟芳起前面,快到家门口时忽然被人拦下来,对方喜道:“哎哟,芳起你们可回来了,我都巴望着看了两日。”
计庭尧跟来人打过招呼,不过他跟对方并不熟,便让开位置给孟芳起,孟芳起哭过没多久,眼圈还隐约泛着血丝,连声音都是哑的,她问:“蒋婶?有什么事吗?”
“庭尧手上还拿着这么东西呢,你先回家去吧,我跟芳起聊几句。”蒋桂英看了看他手中的蛇皮袋子说。
计庭尧瞧着孟芳起,他非常担心她这会儿的精神状况,何况坐了这么久的车,下午等继平他们回来还有场硬仗要打,他抢在孟芳起出声前开口:“蒋婶,芳起身体不太舒服,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有什么事先跟我说也行,让她先回去休息。”
蒋桂英好奇重新打量孟芳起几眼,果然见她脸色不怎么好。联想到她这几天不在家,连店都没开,计庭尧又这么一副护得紧的模样,什么东西都不让她拿。蒋桂英目光盯着孟芳起的肚子,露出抹过来人的笑容,对计庭尧说:“我晓得,我晓得,不过这事可不兴跟你说,那芳起你先回去歇歇,回头你缺点什么,或者哪里不懂的直接问我就行。”
要是搁在平时,孟芳起肯定要跟她说两句,但今天她实在没有心情,完全没有听出蒋桂英话里的意思。
下午孟继平被夏红缨从学校接回家,两人才到家门口就闻到里面传来的饭菜香,夏红缨一脚踩着车蹬子跨下自行车,往墙边一靠就飞快地推开门往家里跑。果然是他们回来了,孟芳起在门口小桌子上拍黄瓜,还没来得及开口夏红缨已经向她扑过来,说:“你没事吧,吓死我了,你还骗我是撞电线杆。”
说着就要拨开她头发去看,孟芳起手里还拿着刀,被她搂得严实不得不腾出只手拍她的背:“好了,别碰到刀。我没事,检查结果是好的。”
又想了想了问:“你都知道了?继平人呢?这个点也该回来。”
“丢不了,更不用担心他少胳膊少腿。”夏红缨没好气答。
孟继平将自己和夏红缨的自行车都推回院子里,在他们离他们半米的地方停住,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这几天提心吊胆一直没怎么睡好,身上还被夏红缨拿扫帚柄抽了好些下,人看着瘦了一圈,脸颊明显凹陷下去。
“继平,你过来。”孟芳起看着他半天才说,然而等人真走到跟前,已经抬起的手又徒然放下去。夏红缨瞧出孟芳起的意图,在一旁搭腔道:“你别生气,我已经帮你揍过了,你看那扫帚还好结实,不然肯定要被我打断。他最近表现还算不错,就是眼下有件事要你去办。”
孟芳起弯身将黄瓜切成段,抬抬眼皮子问:“什么事?”
“曙光派出所那里,还等着你去做笔录。”夏红缨一想到这个就来气,扭头去戳孟继平额头,“现在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你那交的什么朋友,什么样的人家教出什么样的孩子,那小流氓妈妈就是个泼妇!妈,你可别谅解他们,咱们坚决不和解!”
计庭尧端着菜厨房走出来,他早听到几人在院子里说的话,将盘子放在桌子上,嘱咐道:“孟平和红缨你们先洗手,然后去拿几个凳子出来,早点吃饭蚊子少。”
原本还义愤填膺的夏红缨和一脸颓色的孟继平都走开,孟芳起把拍好的黄瓜段拿进厨房里凉拌,计庭尧凑过来笑说:“红缨说揍那可是真揍,你就别气了。”
“我不气,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生怕我再打孟继平……我……”
计庭尧主动帮她把盐递过来,摇头说:“不是,我知道你心软,就怕你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憋坏了身子。明天派出所应该还有人值班,你要去吗?我跟你一起去吧,也怪我那天太心急,没处理好事。”
他们回来,这个家顿时就有了主心骨,孟芳起没打也没骂孟继平,就对他说了一句:“我不能看着你一辈子的。”
孟继平的泪一下流了出来。
刚吃完饭没多久,蒋桂英就送了半篮子鸡蛋过来,她边拉着孟芳起的手慢慢走边说:“这鸡蛋还是我乡下亲戚前两天刚送给我的,他自己家里养的母鸡,你一天吃一个,回头我再给你送些。”
孟芳起愣了好会儿,不太明白她怎么突然送了这么多过来,粗略一看篮子里都能有二三十只,她忙推辞:“婶子,这我不能要。”
“你放心,我知道规矩,前三个月不能说。我嘴严实,可不像顾宝兰那样爱传话。你现在有了孩子营养得跟上,不像我们那会儿,我怀毛黎的时候,想吃口米饭都难。”
孟芳起这才意识到她不知道怎么以为自己怀孕了,忙说:“您误会了,我这还……没呢。”
蒋桂英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抓着孟芳起的手放了又放,说:“你看婶子这事办的,丢人着,这鸡蛋你留着给继平吃,他念书要多用脑,多吃点鸡蛋好。”
“那可不能要,我知道您疼我,有点好的都惦记着我。这些年亏了咱左右邻居,不然我这一家子还不知道怎么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