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之前也问过,但雪莲的意思是她在这醉香楼中是想要等一个人,宗门也就没再劝。
但现在连另外两个宗门的人都过来了,雪莲肉眼可见的不安全,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铃铃铃”,就在两人交谈时,一楼忽然传出一串清冽的环佩撞击之声。
那声音并不大,仿佛自水榭外的江边传来,由远及近,不疾不徐。
但奇异的是,众人的交谈声下意识低了下来,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同时眼睛朝着走廊尽头看去,想要找到声音的源头。
陈默和风竹也停了声音,向窗外看去。
只见走廊中悬挂的红色帷幔间,一个纤细的身影抱琴走来,夜风吹起帷幔,一角雪色面纱若隐若现,伴随着阵阵莲香。
“小女子雪莲,侥幸习得一二琴艺,幸得秦老板相邀,来这钟离楼上弹奏一曲,不胜感激,便以一首《仙灵江上宴》献为祝贺。”
“嗡”的一声铮响,带起阵阵涟漪,仿佛江上泛起的秋波,月光皎洁。
面覆雪纱的女子静静坐在案前,垂首的姿态无比娴静,仿佛对身边的危机全然未觉。
酒楼里的声音已经近乎于无了,也不知是因这琴声还是因为雪莲姑娘宁静的姿态,总之已经无人再肆意走动。
也因此,角落里几个慢慢朝着雪莲靠近的人尤为明显,但大部分人根本没注意到。
“铮”的一下,素白的指尖挑起一个略显高昂的声调,琴中顿时传出一阵节奏明快而不失灵动的间音,仙灵宴的准备工作,正式开始了。
几个布衣短打的人对视一眼,骤然加快了速度,短短几息时间,数个面目陌生之人将雪莲和那张湘妃琴彻底包围。
为首之人更是站在了雪莲面前,抽出腰间长剑,转身对众人道:“所有人,半炷香时间内离开钟离酒楼,否则后果自负!”
“铮”、“铮”、“铮”,三次重音,仿佛宴会开场前的祭祀大鼓,昭示着准备工作的结束,接下来将会有各路神仙依次临江。
酒楼里,听着琴声的众人都吓蒙了。
不明白只是来酒楼听个曲儿怎么还威胁到了生命安全,酒楼里传出嘈杂之声,与再次平缓下来的琴音高低交错着,相互之间毫无妨碍,和谐交融在一起。
角落里,饮酒男子抬起了头。
“没听懂吗?都滚!”
站在雪莲前面的短打男子一声厉喝,伴随着一道闪电凭空劈下,将地板烧得焦黑。
“啊啊啊……妖怪!”
很快有百姓惊叫出声,并且这声音很快传到大部分人耳朵里,酒楼顿时混乱起来,人挤人挨,也不知是想往外退还是往里进。
男子不耐烦地伸手掐诀,将混乱的众人粗鲁地吹出了门外,这才转身看向雪莲:“雪莲姑娘,我们筑林宗是很有诚意的,如果您对上次的价格不满,我们还可以商量。”
雪莲哪里会理他?她埋首于琴案前,手指一按,一连串的高昂音调几乎淹没了筑林宗男子的声音,连头都没有抬。
“喂?跟你说话听不见吗?”
筑林男子眉头一皱,提高了音量,手掌用力拍在琴案上。
而此时,琴声也由刚刚的舒缓变得越来越紧张,雪莲的手指几乎一秒拨了七八次弦,快得出了残影,琴音也越发急切起来。
“别弹了——”
男子没得到回复,反而听到了越发急促的琴音,心跳跟着越来越快,一时间勃然大怒,伸手便要掀了琴案!
但他没成功,手臂被一只手紧紧遏制住,低沉的声音沙哑响起:“你让谁别弹了?”
小院
“你是谁?”
筑林宗弟子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想要施展仙法,浑身灵力仿佛被冻住一般,滞涩不已,顿时惊骇不已。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今晚我只想好好听一首曲子,你和你的主子……都滚远点!”
男子冷漠地说着,不见如何用力,筑林宗弟子便重重摔下台去。
雪莲姑娘依旧头也不抬地抚着琴弦。
“你——”
筑林宗弟子身上滞涩之意稍缓,立即就想对男子出手,却在下一秒,被男子掷过来的酒杯打中了胸口,猛地吐出大口鲜血。
男子却恍若未闻,继续摇摇晃晃地往方桌边走,口中喃喃道:“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如梦似幻,如电亦如露……”
其余弟子见二师兄被打得动弹不得,立即就要上前,却被二楼一道声音制止:“够了,带着长林回去。”
陈默抬头看去,只见二楼不知何时也开了一个窗户,一个墨发银眸的人正在喝酒,夜风拂过,发尾隐约呈现透明之色。
“那便是筑林宗红峰一脉的大师兄,谢忍冬,先天冰灵根,上一届灵山大会时突破金丹,如今十年过去,修为越发深不可测了。”
风竹在一旁艳羡地感慨,看着渐渐褪去的筑林宗弟子,遗憾道:“还以为会打一场呢,谢忍冬这个人,太不冲动了。”
陈默无语地看着他,心想对方刚刚还说要送雪莲姑娘出城,这会儿反倒盼着两方打起来了,也太没原则了吧。
“不过不对劲啊?掩月宗的怎么一个都没看到?我昨日分明看到柳清漓出现在钟离酒楼,怎么这会儿人影都没瞧见?”
风竹疑惑地四望,确定场上抢琴的只有筑林宗一方,柳清漓的人一个也没出现。
陈默想了想,凝神听了一下,忽然一愣:“三师兄,这钟离酒楼,有地下一层吗?”
“地下一层?没有吧?老秦没和我说啊?”风竹摇摇头,又诧异道:“什么意思?柳清漓她们在地下一层?我怎么没感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