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哨响,谢见君将面前的考卷拆开,会试和乡试的题目类型差不多,加之他在师文宣那儿已经演练过多次,仔细将考题前后都通读了一遍后,就开始打草稿。
这会试,能够熟读四书五经乃是答题的基础,考生们还须得解答时务方面的内容,世家子弟的优势在此刻被提现的淋漓尽致。
谢见君庆幸自己能提前得名师指点,眼下见着这些题目,文思如泉涌,下笔似行云流水般顺畅。
入夜,天儿愈冷了起来,想着明日午时就能出考场,他将蜡烛都燃起来取暖,多数考生还在微弱的烛光下斟字酌句,冥思苦想,对面前刁钻的题目抓耳挠腮。
夜半,巡考的衙役送来了厚棉被,还点起了炭盆,号房外霎时暖和了不少。
苦熬到第三日,午时一过,谢见君举手示意交卷,他在号舍里挤了三日,再加上冬日冷峭,这会儿着实有些吃不消。
踉跄着步子走出龙门时,思之念之的小夫郎捧着热烘烘的手炉,正踮着脚不住地往门口张望,也不知等了多久,挺翘的鼻尖冻得通红,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中不住地打颤。
谢见君心头的空落落,在这一刻,忽而被暖意填满。
第88章(一更)
“这儿冷哈哈的,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在家中,安心等我回去吗?”,谢见君小跑着迎过来,将站在高台上的小夫郎抱到平地上。
“太、太冷了、昨夜北风吹得屋门哗哗作响、我担心你冻坏、冻坏了身子、”,云胡羞赧地小声道,将装有热腾腾炭火的手炉往谢见君怀里塞。
谢见君没接,宽厚的掌心包裹着小夫郎被冻得红肿的手,他拢在自己唇边,不住地往掌心里哈气,“出来也不多穿些,去年买的兔毛手套也不见得你带上,若是受了风寒,看我不让大夫,多灌你几碗苦汤药。”,话听着似是嗔怪,但语气却温柔许多。
云胡抿抿嘴,俯轻吻了吻他干裂粗糙的手背,讨好似的抬眸又冲他笑了笑,生生地把他家夫君未说出口的唠叨,悉数都噎回了喉咙里。
“也是拿你没办法。。”,谢见君无奈地笑了笑,解下自己脖子上的毛绒围脖,将小夫郎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拥着他慢悠悠地往回走。
“季、季宴礼呢、怎么不见他家的马车?”,走出几丈远,云胡蓦然出声问道,乡试那会儿,马车可是早早地就等在贡院门口呢。
“他不在这边贡院。。。”,谢见君回头望了一眼贡院,温声同他解释道,“这会试是由礼部主持,他爹又是礼部的尚书大人,律法有令,凡亲眷者皆应回避,他同其他几位考官亲眷,都去别的考场了,那儿会有单独的应试官监考,以防考试荫蔽。”。
“那考试需要回避、成、成绩呢?”,云胡懵懵懂懂地追问,季宴礼没得因为他亲爹受礼遇,反而还要处处受制于尚书大人之子这个身份,想来也真是可怜。
“这倒是无妨,我们交上去的答题卷都要经糊名、警录、校对后,由同考官分房阅卷且先行预选,其中挑选出来的考卷,还要送到主考官面前再审阅并拟定名次,最后再呈到礼部去,主将拟定录取的“朱卷”与考生的“墨卷”进行“对号”,复核无误,即可填榜,也就是乡试时,咱们看到的,张贴在告示栏前的‘桂榜’”,谢见君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把云胡绕得愈糊涂。
他将听来的话简单糅合成一句,“那、那便是这三场考试,他都不在这边了?”。
“对。。”,谢见君应声,抬袖扯扯小夫郎的脸颊,酸里酸气道,“你家夫君我可快要冻死了,你还惦记着旁人?”。
小夫郎大惊失色,慌忙拽起醋意满天飞的夫君,急匆匆往家里赶,他在灶房里煨着滚水,就为了让挨了三天两夜冻的谢见君,好回去沐浴一番,暖暖身子呢。
被配在上京城外考试的季宴礼,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他揉搓揉搓冻僵的手,暗骂这冬日下的皇城,果真不是人呆的地儿。
“大公子,咱们早些去客栈歇息吧,小的已经让小厮将热水送到屋里,就等着您回去洗个热水澡。”,马夫接过他背着的竹箱,体贴地掀开门帘,引他上马车。
季宴礼望了眼不远处阴沉沉的天,心头忧思深重,可千万别下雪呐,他如是想着,回头闷进了置着火炉的车厢里。
马夫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落下时,“咻”的一声,马儿哒哒往客栈里去。
休息一日后,缓了缓精神头,初十二,一众举子又背着竹箱入贡院。
第二场考试,云胡特地多带了两身厚棉衣,以至于在门口搜检时还耽误了不少时间。
过了搜检这一难关,谢见君进入贡院,唱名应答,领签入场。
照常第一日休息,他抽掉面前的号板,跟背面的板子连在一起,铺上薄薄一层被褥,就躺了上去,只木板躺起来硬邦邦的,翻身时还有吱呦的声响,但人在贡院,就没得去挑剔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