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谦摔了个狗吃屎,恨恨站起身,怒气冲冲:“沈修妄,你……你方才骂我是癞蛤蟆?酒杯是你……”
话还没说完,杨谦就被他骇人的目光压迫地生生咽下剩余的字。
父亲一而再再而三嘱咐他。
沈修妄早已不是八年前的纨绔小侯爷,如今虎崽长成猛虎,是比当年更狠的角色。
沈修妄不屑地轻笑一声:“不错,还有点自知之明。”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瞧瞧自己的德行。
程樾和齐清珩无奈相视一笑。
得,这位爷的嘴,今夜又不能消停了。
沈修妄微微坐直身子,再添一刀:“五千八百金,杨老儿得剥你一层皮罢。”
当朝宰辅在他口中也不过是个老头,何等狂妄。
然,方才还嚣张跋扈的杨谦被他怼得无话可说。
只恨恨地咬碎满口牙,不敢搭话。
最后满腔怒气改为扭头瞪着月妈妈:“老鸨,五千八百金数完没?爷要带……”
却听得那厢忽地悠悠开口:“一万金。”
杨谦目眦欲裂:“你!”
骂了他,打了他,还要抢他的人!
一!万!金!
月妈妈头晕目眩,攥着银票的手登时一松,塞还给杨谦。
两人一塞一接没拿稳,银票雪花片子似的簌簌往下落。
“死老鸨!”杨谦气急败坏。
见钱眼开的月妈妈讪讪地道了句抱歉,价高者得。
更何况位极人臣的沈都督和草包庶子,孰轻孰重她还是掂量的出的。
说罢,两腿立时如车辙,“嗖嗖嗖”直往财神爷那边蹿。
“一万金呐,沈都督,媚芜今儿就是您的人!”
底下看客议论纷纷,流芳楼的姑娘们妒得眼红牙酸。
沈修妄是何人。
便是不砸银子,只消勾勾手指头,想爬上他床榻的姑娘,多如过江之鲫。
众多艳羡目光中,唯一位身穿杏黄纱裙,面容温婉的姑娘忧心忡忡。
苏檀心头震动,袖中柔夷攥紧雕栏,她抬眸看向那矜傲无双的男子。
没有喜,全然忧。
色厉内荏的杨谦她尚且没把握搞定。
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看不透摸不准的沈都督,更是可怖。
今日至多算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何故就豪掷万金。
钟情于她?
想要她的身子?
并不尽然。
沈修妄扬手示意随行侍卫给银票。
一抬眸,花台上的美人遥遥相望。
水眸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更像是警惕和畏惧。
不过掩饰尚可,旁人瞧不出破绽。
嗬,有点意思。
他甩了甩那串赤色珊瑚珠握于掌心,细细摩挲。
月妈妈捧着银票,乐得眉开眼笑,点头哈腰道:“沈都督,媚芜姑娘这就陪您入画舫,包您满意。”
沈修妄仍然坐着,嗯了一声,睥睨苏檀一眼。
有些人骨子里便是如此,气势迫人。
哪怕此刻苏檀立在花台高处,却好似低他数丈。
月妈妈焦声催促:“媚芜,还不快过来拜见都督。”
苏檀抿了抿唇,艰难迈步向他走去。
今夜,她还能逃得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