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那个”
柯西西:“什么?”
洛书:“其实刚才都是我临时乱编的。”
柯西西:“呵呵。”
客厅里的柯西西用手指长长地划过木桌的表面,指尖上堆积了一小撮灰尘,他说道:“这个小院的主人应该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两人围坐在门口的火盆旁取暖,洛书披着棉被,柯西西不知从哪找了一件白色绒毛的裘衣穿在身上。
洛书对着空气轻声地吐出了两个字:“读档。”
在落雪的簌簌声中,一张宣纸从远处的天边向洛书飘来,十几秒后,洛书伸手将它接住,随后抖落了上面沾染的雪花。
洛书:“第一次见没有时间,没有人物,没有背景的存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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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映得佳人面,镜前笑城莫要倾。
梦断三更披衣起,手握金钗人无力。
白月空照阶下雪,独坐槛上倚门饮。
天灯双双行空夜,顿感酒苦心生悲。
未觉风寒身渐木,北风旋卷何处归?
怒杯挥去泼青天,何必这般戏弄人!
是梦是醉是为谁,也尝尝愁苦滋味。
看今宵断瓦剥壁,白茫茫往日难寻。
谁人唱得牡丹亭,谁来为君化红泥。
抚眉施粉可撩人,去时胭脂半盒尘。
一缕青丝续断弦,一袭月华接空枕。
到底是磐石也裂,青鸾泪处三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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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书将手中的宣纸放入火盆,火苗随即从宣纸的两侧窜了起来,像是从盆里伸出了两只火手,要将这张薄薄的宣纸拉进这火堆里,而宣纸也只是仍由那火光在自己的身上蔓延,因为它知道,在火堆里反抗只会让自己被烧得更快。
小小的一张宣纸,只能在柴火的噼里啪啦声中选择沉默,最终化为一片灰烬,混在那一堆烧透的草木灰里,而后又被新的草木灰所覆盖。
洛书:“这让我想起我曾经捡到过的一首诗。”
柯西西:“什么诗?”
洛书:“小时候在沙滩上捡的一个漂流瓶,里面装着一张小纸条,那纸条上面写着[佳人弃我入侯门,我叹红颜误一生。怒风携浪高千丈,安知在下非买臣。]”
柯西西:“朱买臣吗?”
洛书:“对,小时候我还不知道买臣是什么,后来在网上搜了搜,原来买臣指的是一个叫做朱买臣的历史人物。”
洛书心想,那个“红颜”是否真的嫁给了爱情?那个被抛弃的男人是否又找到了一个心爱之人,在他们的往后余生里,是否如当初所愿,过得幸福美满?还是在之后的岁月里都在勉强自己?
这些问题或许已经无法被解答了。
如果当年写这首诗的人偶然翻开了一本叫做生宣的书,看到了当年他在漂流瓶中写下的内容,那时的他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说起来命运这东西,总喜欢把一些事留给回忆或是埋藏在未来,当下成了起点,那些发生过的事或正在发生的事便沿着这点从两端出发,像两束反方向的激光,一束指向过去,一束指向未来,在恰如其当的地方碰撞、反射,或相交,或平行,抑或重叠。
那笔直而细长的线上,你是如何也看不出命运是怎样的安排,你设问,推断,日以继夜地求解,论证,你把命运看成了谜题,而命运,从来不会给你一个标准答案,就好像你能想到的所有牌,它都不会出。(那样的谜底似乎只能在终点存在,在一个永远都到不了的终点存在。)
当你在几十年前看见了一颗星星从夜空中划走,几十年后的一个夜晚,你抬头又看见了那颗星星从某个方向飘来,你认出了它,心情是怎样的激动与欣喜。可星星呢,纵使你再怎么感叹时光荏苒,它也不会为你停下,它不会像人那样因为什么而驻足观望。
遗憾的是,在那样的轮回里,那颗星星路过了你,又不可阻挡地路过了远方。
明知离去,仍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