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裴朝暮都能清晰地回想起那时的画面。他坐在男生宿舍门口的长椅上,捧着她买的鞋子,拿着围巾,让她帮忙戴上,仰着英俊的脸,眼睛亮晶晶,对她说:“我女朋友手这么巧,眼光更是没得说。”
裴朝暮的口袋里塞着她为明诚挑选的生日礼物,是路边摊上看到的小玩偶,神气又可爱,让她一下子想到了明诚,便忍不住买了下来。想如今两人的关系,不适合送贵重的礼物,可是现在,却觉得有些拿不出手了。
想了又想,裴朝暮憋出一句:“……生日快乐。”
江明诚盯着她,半晌都没吭声,然后从喉中漏出一句几乎听不见的“嗯”,走了。
“小倩,帮我拿罐冰可乐,谢了啊。”家良揉着脖子从二楼下来,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皱巴巴的,一脸生无可恋。
“家良哥,你昨天没回宿舍啊?”小倩递给他可乐,“你们昨天喝到很晚吗?”
“没,也就两点——我真他妈服了,曾骏辛程你们还笑!”家良指着后面靠在一起憋笑的两人,“你们有没有人性啊?”
“怎么回事啊?”
“倩啊,你来的晚你不知道,咱明哥呢,有一习惯,喝醉酒喜欢缠着人抱,不过不抱女人哦,就抱男的,你看这就是下场。”曾骏指着家良,又没忍住,笑了两声,“昨天跟咱明哥睡的怎么样啊,家良?”
辛程:“还好我跑得快,哈哈!”
家良拿可乐敷脖子,表情狰狞,手指轮番点着两人:“还笑!昨天就你俩,跟明哥喝得最起劲,我这个劝酒的反而遭殃!我说明哥也真是的,人菜瘾还大,我真服了!”
曾骏:“家良,早上醒来看见大帅哥躺在边上,幸福吗?”
“幸福个屁!我容易吗我。”家良一边扶着肩转脖子,一边嗷嗷地叫出声,一脸酸爽,“你试试用一个姿势睡一晚上,明哥这手劲也太大了吧!这绝对是工伤!”
有人在后面轻咳了一声。
几人转过头去。
江明诚朝他们走来,他头发半干,身上还残留着水汽。他的神态有几许萎靡,手指揉着太阳穴,眉心微蹙,看样子正处于宿醉的状态。他缓慢地走过来,手搭在家良的肩上,说话和动作都很迟钝:“家良,昨天对不住,今天给你放假。”
“明哥,我求你找个对象吧,整天抱着男人睡算怎么回事?”
江明诚冷飕飕地瞥他一眼。
“这绝壁是欲求不满!明哥,我就搞不懂了,像你这种条件——”家良比划了下,“什么样的找不着啊,借酒消愁算怎么回事,太给我们男人丢脸了。”
明诚哼了声,见他还打算继续叨,直接打断:“再说扣钱。”
家良一脸憋屈地闭嘴了。
一杯水出现在两人面前,江明诚看到一只纤细的手,侧头望去,裴朝暮又拿来一盒解酒药。
“救了大命了,暮姐,你包里怎么什么药都有啊。”家良把药往江明诚面前一推,“明哥你先吃。”然后转身拿杯子倒水。
“习惯了。”
家良也就随口一问,甚至没注意裴朝暮回了什么,转回来,发现江明诚面前那杯水根本没动,眉心蹙得比刚才都要紧,顺着江明诚的视线望向门口,家良说:“明哥你看啥呢,欸,回神了回神。”
江明诚吃了药,踩着慢吞吞的步子上楼补觉去了。
家良啧了声,扭头发现小倩用好奇宝宝般的目光看着他。
曾骏一看就知道她想问什么,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朋友不要想东想西的,我们是不会告诉你滴。”
辛程:“散了散了,干活去了。”
小倩揉着额头,嘟囔着走到裴朝暮旁边,小声说:“他们太小气了,早晚有一天我会知道的,哼!”
阿春:“不就是明哥前女友那事嘛。”
“你、你——”小倩瞪大眼睛,一脸“原来全俱乐部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的表情,“阿春姐你也知道?!”
“当然啊,谁看不出来啊!”阿春轻轻敲了下小倩的脑袋,转过身,俩胳膊肘撑在吧台上,目光在对面的漫画架上游移,“我去年的时候听辛程说的,也是明哥生日那天晚上,那会扬哥还拦着不让喝,辛程他们几个就劝,明哥难得生日,就顺他一回——”
阿春故意卡了下:“你猜怎么着?”
“发生了跟昨天一样的事?”小倩问。
阿春点头:“明哥醉了后,死死抱着辛程,几个人一块扯都扯不开,最后没办法,只能两个人一起睡。辛程说,那天晚上,他几乎没睡,因为明哥一直抱着他在他耳边说话,翻来覆去就说了三个字。”
小倩:“哪三个字?”
阿春转过头,见平常不喜欢听八卦的裴朝暮也认真地注视她。
阿春缓缓地吐出那三个字。
“我恨你。”
呆呆
之后的好几天,裴朝暮的情绪都很低迷,不过平常她就是这幅冷冷淡淡的模样,大伙也都没发现。
没交往前,江明诚就对裴朝暮感到好奇。这个寡言少语的人,有一双沉静而极富力量的眼睛。他想,她是个有故事的人,她的身上散发着某种奇异的特质,这促使着他乐此不疲地研究她。江明诚总是忍不住观察她的面部表情,琢磨她的心思,到后来,这几乎成了他的习惯。
因此,江明诚也是唯一一个察觉出她情绪转变的人。
江明诚像往日那样,让她上来送报表。裴朝暮递上文件就要离开,江明诚叩了下桌面,“等等。”心想,你这还生气上了,当初到底谁甩的谁,现在又是谁想要挽回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