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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第2页)

仇璋说:“主动认罪,罪减一等;负隅顽抗,罪加一等。加一等减一等,中间隔着生死的差距,夫人不三思?”

杨仙儿挽住温夫人,“究竟发了什么事?温夫人这等身份,怎么会和凶杀案扯上关系,方才夫人说是什么主教逼你的,若是有人逼迫,夫人趁早说出来,休叫坏人逍遥法外。”

杨仙儿看一眼仇璋,“趁文璨在这里,叫他给夫人拿个主意。杀人罪过不轻,尤其咱们这种人家,传扬出去,岂不叫人笑话,合族跟着无光。若是受人蒙骗利用,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有司也得网开一面。”

“夫人趁早交待清楚,若夫人当真受人蒙蔽利用,我自会为夫人筹谋,等到县衙请去过堂,一切就晚了。”

叔嫂二人一唱一合,温夫人再次崩溃。捏帕拭泪,“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儿,吉和主教说只要我照他的吩咐做,便可洗清身上的罪孽,我鬼使神差的信了。自打那人死后,我夜夜做噩梦,竟没一日得安生。有什么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纵是悔青了肠子也没用。”

“罪孽?这是怎么回事?”杨仙儿问,“夫人何来的罪孽?”

“这是三个月前的事,我远房哥哥家遭了难,将女儿寄到我这里养,一来二去,和我那不争气的儿子通了款曲,连孩子也有了。我密嘱人买堕胎药,预备下了她的胎,谁知、谁知一副堕胎药竟要了她的性命。”温夫人说到此处,掩面而泣,“后面不得不按病逝料理,跟她父母也说是得疾病去了。没敢告诉真相。我心里始终过不去这道坎,日夜不安……”

仇璋想起李纤凝提到过的“忏悔”,“夫人去大秦寺‘忏悔’了?”

温夫人点点头,“原本只是和普通的法师忏悔,后来法师告诉我,主教要亲自开导我。后来我就稀里糊涂成了圣莲教徒,主教说圣莲教徒罪孽深重,须得献祭一人,此人能够带走余人身上所有罪孽,余人便可得安生。”

仇璋杨仙儿皆被献祭一说惊到。

“我吓坏了,心想选中我怎么办。吉和主教私下里找到我,他告诉我献祭之人看似通过抓阄儿选取,其实是圣灵的意志。圣灵会选中那个罪大恶极的人,我无意中铸下大错,并非罪无可恕。我信了,后来圣灵果然没有选中我。”

“所谓的献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杨仙儿问。

“圣灵收回罪恶之体,重塑灵魂。我们这些教徒,负责送他去见圣灵,同时将自身的罪恶转移到他的身上,他带到圣灵面前,一同净化。其过程、过程就是……”温夫人说不出来。

仇璋代她说:“所谓的转移罪恶即是冲献祭者挥刀,送他去见阎王。按照教徒的说法,是去见圣灵。见没见到,谁又知道。”

杨仙儿舌挢不下,“如此说来,是许多人一起杀害了一人?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了操控余下的人。”仇璋极快洞悉本质,“死者雷万钧只是个普通商人,而动手之人,除了温夫人,剩余八人其身份必然不简单。说是抓阄儿,实则早内定了替死鬼。景教掌握了众人的秘密,又握有他们杀人的把柄,再叫他们为自己做事,不是易如反掌吗?”

杨仙儿道:“这岂不是邪教?”

“就是邪教。”仇璋怒道,“京畿之内,天子脚下,竟有这种邪魔外道,耍弄手段操纵朝廷命官家眷,甚至可能还有朝廷命官,简直可恶至极。”

温夫人听到他们这么说,恍然大悟,“背后竟存有这样的居心,难怪,难怪,我尚记得我惊悸发作的最严重的那几日,有大秦寺的胡僧上门,说是义宁坊的武侯陷在了万年县丞,来求我丈夫的手书。我急于打发他们,又恐那件事泄露,求老爷写给他们了。如今看,可不是在利用我,仇县丞,这可怎么办,不会连累到我家老爷吧……”

仇璋忽然联想到四年前长安县的周久案,死状相类,不禁问温夫人,“据说圣莲教徒十三人,动手的九人,算上死者,一共才十人,另外三人呢?”

“另外三个是寺内的胡僧。为了维持十三之数,缺的人向来由胡僧补齐。”

“再问夫人一句,其他八人的身份,夫人当真不知?”

“我什么都说了,难道还会隐瞒这个,我还怕有人分担罪过吗?实在不知。”

仇璋颇觉遗憾。想着拿住了大秦寺的首领,倒逼出八人身份,不失为可行之举。计议已定,立刻带温夫人回县衙录口供。

韩嫣等在县衙门口。

那天韩杞拿走了她的簪子,她准知道他来找仇璋了,料想仇璋得知她受了委屈,必来寻她。

等了两三日,未见仇璋影子。自己按捺不住,来县衙寻。从解小菲嘴里得知仇璋不在,就这么一直等着。

仇璋出现,她喜形于色,又故作委屈,泪眼巴巴唤了一声“仇县丞”。

仇璋见她眼眶红红,知她来意,然实在抽不出空应付,匆匆撂下一句,“我现在没空。”

可能语气差了点,韩嫣就不自在了。自己往家走,路上越想越委屈,泪珠儿乱迸。珠珠安慰她,“小姐,也许仇县丞真的没空。”

韩嫣不语。想家里头哥哥和娘亲皆不赞成她,她满心依赖仇璋,仇璋也不理她了,她一个人孤孤零零,没人疼没人爱,活着还有什么劲儿。走到水桥上时,头脑发热,一径投了水。

急得珠珠大呼:“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第100章圆月篇(十九)就擒

口供录完,仇璋才算大舒一口气。放心叫温夫人与温少尹相见。

温少尹接到消息,赶来万年县,得知消息,消化了好一会儿,继之而起一腔怒火,先把温夫人骂了一顿,“叫你好好的敬香礼佛,不要去信什么劳什子景教,你偏不听,还妄图拉我入教,闯出大祸来了吧,我看你怎么善后!”

温夫人不敢驳一句,唯有拭泪。

仇璋劝解几句,“温少尹先别忙着责怪夫人,夫人也是受人蛊惑,为今之计是先拿住景教的主教,拷问出其他八人身份。”

“仇县丞说的是,我这就带人去拿了大秦寺一干人等。”温少尹风风火火。

“温少尹糊涂了,别说逮捕公文还未批下来,纵是批下来,温夫人牵涉其中,您理应避嫌。”

“嗐,我真是气糊涂了。仇县丞说的事,一切都仰仗仇县丞了,我这夫人……”

“恐怕得在县衙住上几日。”仇璋没好意思直说县衙大牢。

“我……我不能回家?”温夫人犹自迷糊。

“毕竟是人命案子,委屈夫人一阵子,后面吉和到案,我会设法为夫人开脱,争取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那就是还要发落,温夫人懵了,她以为说出来就没事了,就可以回家了,不料是这个局面,目光颤颤投向温少尹。

“别看我,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自家夫君不站在自己这一边,温夫人顿觉凄凉无助,委顿于地。

温夫人的口供叠成文案需要时间。雷万钧和朱滕丁酉春两桩案子也需并案。两案的案卷仇璋凭借记忆复原了八九成,细节上难免有疏漏,也是难以为继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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