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秋亦是世界上最不可能怕他的那个,无惧无畏地与他对视。
虞观道:“我没想过说这种话,而且以后也不会再说这种话。”
“我看到你的决心了,”他缓缓说,“所以我也下定了决心。”
秋亦问:“什么?”
什么决心?
“不放手的决心,”虞观对弟子再度露出笑容,这个笑容与秋亦之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如同浮着碎冰的冷海,暗流涌动,偏生虞观语气又是极温柔的,“就算你改变主意了,我也不会放手。你要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最后一句话几乎被他说得有点残酷。
秋亦先是怔愣,然后嘴角扬起,笑着回握住师尊冰凉的手,想把它捂热一点:“我是你弟子,你是我师尊,我们本来就该长久地呆在一起,我当然愿意留在你身边。”
他本就是一道游魂,无论在哪都是六亲缘薄、疏离飘悠,直到落到了虞观身边,才终于有了落地之感。
那点浮动的危险褪去,虞观神情舒缓,却又叹息般道:“你太重情。”
薄情重情一线之间,端看能不能走进秋亦心里。
秋亦以为师尊是担心他往后遇见更多人便会疏远分走对对方的重视与在意,故而叹息——这么揣测有点大逆不道,好像他的师尊是什么喜欢自私独占心爱之物、很没安全感的小孩一样——但若是这种情况真的生了,秋亦直觉虞观一定会生气。
真的有谁能够取代师尊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吗?
秋亦觉得不会有这种情况存在,就像环河城中他和虞观讨论为了道侣而躲着师尊一样,都是绝不可能存在的事情,但假如、是说假如,虞观真的在因为这件事担心的话——
秋亦稍稍歪头,以玩笑的方式说:“师尊若是怕我跟别的人跑了,我可以兼修无情道。”
无情道修士只看责任、因果、利害,虞观既是他师尊需要他作为弟子侍奉,又有救命授业之恩,实力更是非旁人可比,在上述这三方面可谓做到了极致。没有了感情这个奇妙而影响巨大的不定因素后,他在秋亦心中排名便永远不会被旁人夺走。
说是兼修,则是因为无情道要求比较苛刻,秋亦知道自己不太适合。
玩笑话中带着几分真心,如果虞观需要,那秋亦愿意为了他修无情道,或者极情道也可以——不过他对师尊感情太复杂,永恒定格在崇拜或是憧憬上也感觉有些不太情愿,和无情道一样的不适合。
虞观没有说话,看了秋亦片刻,然后无情地抽了下弟子的手心,他用了相当大的力道,秋亦只觉一阵剧痛自手掌传来,而后手心一麻,不消片刻便红肿起来,很快又变得青紫,看起来分外可怕。
若是有更适合的戒尺在手,落到秋亦手上的就绝对不只是这一下了。
秋亦瞅他,嘶嘶倒吸冷气。
片刻后,冰凉的灵力在高肿的地方游走盘旋片刻,虞观拉着秋亦被打的那只手,挖了一点药膏,指尖轻轻拂过,几乎没有再带来新的疼痛,细细给秋亦上好了药。
“不要太重情。”他冷声道。
秋亦刚被教训过,掌心还疼着,低眉顺眼夹起尾巴洗心革面乖乖做弟子,只偷偷在心底腹诽:这样的惩罚还能算是惩罚吗?重情的到底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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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点彻底结束已经是申时。
秋亦神识漫进通讯玉盘,红香了大量消息过来,大半是絮叨方肃好难缠、崇山书院功法真邪门、他跑路后绝对再也不要遇见崇山书院人之类的抱怨,最近的几条消息倒是有在讲正事,被他标记了重要的符号。
【红香:方肃说明天上午离开。】
有点晚,不过也能接受。
【红香:有人在看。】
【红香:不行,我要进一步蛊惑方肃,让他现在就启动灵舟。】
距离上一条消息已经间隔了一盏茶时间,秋亦正要询问情况,红香又了消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