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头,皇帝最?近也没办法对丹药的事情太过?上心。
甚至可以说?,分给丹药的时间很有?限,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被政务占据了。
朝中?有?三个人对他来说?最?重要?,一个是他的中?宫嫡子,已故的元后所出,自小敦敏好学,稍微长大一些,便可帮他分担政务。第二个是三朝元老的冯老丞相,他还?当皇子的时候受过?冯老丞相的教诲,待他登基,冯老丞相并?不居功自傲,而是恪守臣子本分,这?些年?勤勤恳恳,多有?支持,当年?他要?迎柔贵妃进宫,百官反对,发狂者甚至当朝摘冠解印,后来自己不务朝政,也是冯老丞相支应了大半个局面,还?有?一位远在?边疆,姓霍的将军。
现在?太子在?外治水,冯老丞相前两天在家中不小心摔了一跤,这?几天?卧床养病,另一个做将军的,在?三千里之外,也是帮不上什么忙。
大雨之后各地?灾患频多,多是河水毁了庄稼,还?有?些地?方屋舍坍塌,当官的求朝廷免去今年?赋税、哭黎民百姓苦悲,请朝廷放粮。
萧翀乾和青色道袍的仙师对弈,说?道:“粮食可以放,但不能随随便便,听人一说?就放了,得派御史台和锦衣卫的人一起去验查。”
“这?中?间一来一回,恐怕要有所伤亡。”观主在皇帝对面执白,在?密密麻麻的棋盘上,落下一枚棋子,正好在?某两条经纬线交错的点上。
萧翀乾笑了笑,说?:“此中?的事情便需要赖于各个州府县官,多多周旋支应,都曾是各家各地?的人才俊彦,总该有?些办法的。”
对于当皇帝这?件事,萧翀乾驾轻就熟,他实在?是当了许多年?的皇帝,对某些人来说?,做皇帝也许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也许他天?生就会做皇帝,别人觉得很难的事情,在?他这?里一点也不难,别人觉得很艰难需要?很长时间考虑的事情,他也能快刀斩乱麻当机立断。
也是因此,朝政于他,像是一个乏味的,被玩腻味的简易游戏。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难以珍惜。
萧翀乾不珍惜自己于政事上的天?赋。
两人思?维敏捷,下棋极快,落子如雨。
下着下着棋,萧翀乾放下一枚棋子后,看清对面的棋路,摸起棋子,迟迟没有?落下下一颗棋子,黑色的光滑的棋子在?掌心摩挲,他视线移到棋盘之外,落在?半空里,说?了一句:“孩子有?什么事情不能和父母说?呢?”
仙师眼皮不动,他坐着像一座安静的山,闻言便说?:“孩子总会有?自己的心意,当有?这?样的心思?的时候就算是长大了。”
受了这?句安慰,萧翀乾认同了,却摇摇头,感慨说?:“有?自己的心思?不错,只是多少让人担心。”
“确实如此。”
过?了一会儿,萧翀乾感慨了一句,“定坤宫还?是旧了啊!”
早得知檀华从定坤宫回去就得了风疹又让人隐瞒,萧翀乾摇摇头,却没有?说?什么。
而另一边,檀华一大早就溜出了皇宫,她得的风疹不重,好得快,一点复发的迹象也没有?。
她走在?洛京的街头,在?馄饨摊子坐下,要?了一碗羊肉馄饨,帮她端盘子的是一个比桌子腿稍微高一点的女孩儿,穿着一身干净却灰扑扑的衣裳。
馄饨还?热,不着急吃。
便问那小孩儿,“你不是这?家人吧?”
小女儿性情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说?道:“我是郑娘子邻居家的人,我爹娘和店里的伙计都去城外帮着施粥了,我娘叫我在?郑娘子的店里待一天?。”
“诶?”
檀华有?些惊讶,她已经好些天?没出宫了,不知道宫外的情况,问那女孩儿:“城外有?流民?”
女孩儿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娘说?是附近有?些人家房子倒了,也没有?人家收留,就去城外搭了个房子,却没有?吃的,还?有?些城外乡下的人,有?些人家就住在?洛水河边,家里被水淹了,有?船的住在?船上,没有?船的就来城外住。”
檀华吃完了一碗馄饨,留了银钱,她往市集所在?的地?方去,刚才和人打听了,组织施粥的人是冯老丞相。
不过?,冯老丞相前些天?摔着了,这?两天?卧床不起。
太医说?让静养,估计是管不来这?样的事情,大约是把事情安排给门生弟子了。
安排事情的人在?闹市放了个纳物箱,若有?人怜悯灾民,可以将资助的东西?投在?箱子里,会有?人把东西?用到灾民身上。
馄饨店本身就摆在?距离闹市不远的地?方,檀华拐了个弯,走几步就到了。
闹市繁华,出来的人多,形形色色。
闹市门口的牌楼下摆着一口又深又大的箱子,高过?成年?人的腰,不及胸口,被人刷了红漆,上头写着:“慈善箱”几个大字。
檀华刚才见人往里头扔了一兜子什么粮食进去。
她解开?腰间的荷包,摸了摸,里面只有?几粒碎银,身上带着的钱不多,本来是嫌金银笨重,又想着市面上有?贼人,不宜多带,就算万一丢了也丢不了多少,所以每次出门所带的钱都不多。
心下觉得少,便一手伸进袖子里去摸另一只手腕上的镯子,她今天?戴了一只金镯子,上面嵌着玉石。
刚一拽下来要?和钱袋一起抛进去,便被一只胳膊拦住。
她眉毛一挑,有?些不高兴,抬眼看去,一眼看过?去看见的是这?人的胸口,看起来是个很高大的人,高得有?一点点眼熟,她本意是想看看这?人是谁,再抬头才看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