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烟望着假山上的流水,发出哗哗的声响,她轻声问道“侯爷疼爱那个女儿吗?”
鸢儿眼中露出羡慕的光,兴奋道“自是疼爱,那是侯爷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嫡女,自小便是捧在手心里的,凡是她喜欢的,侯爷都会给她找来,无论花多少银子,费多少人力都愿意,那位小姐喜欢吃李子,侯爷便让人从偏远的山中带来树苗种在院中,只因那位小姐说她喜欢吃红中泛黄的李子,说是红天鹅绒,侯爷便去给她寻来了。”
林予烟眼眸低垂,雾气氤氲,那为何他明知自己的女儿还活着却要任由她在外,不愿意认她呢?
苦衷?还是一切都变了?
林予烟回到楚钰身边时,一盘棋已快结束了,宁远侯随手将手中的棋子扔进了器具里,淡声道“楚王常年在外征战,棋艺竟如此了得。”
楚钰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半明半暗的眼眸盯着宁远侯,冷声道“凤姨娘的脸既是伤了,便不宜出门,应该好生歇着才是。”
宁远侯身子僵了一下,随即笑道“楚王有话直说便是。”
楚钰纤长有力的手指轻打棋盘,声音幽然,“宁远侯可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宁远侯气息沉重,抬眸望了眼林予烟,放于桌上的手掌不觉间握紧,沉默了片刻,冷冷道“本候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宁霜,一个宁舒。”
“哦?本王也这么认为,宁远侯虽英名远播,受人敬重,却不配做她的父亲。”
楚钰脸色黑沉,站起身来,握紧站于一旁林予烟的手,淡声道“宁远侯的女儿早已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同她生母、外祖一家一同死去,若是有人试图掀开此事,我不介意让她也尝尝火烧钻心的滋味。”
楚钰的一字一句映在宁远侯心中,也刺伤了身旁的林予烟,他垂眸望着她,林予烟的目光却落在宁远侯身上,眼眸含雾,落寞至极。
原来她真的不是落水失忆的,原来梦里的大火是真的……
可谁将她救出来的?她又为何成了齐国公的女儿?
她杏眸含水望着楚钰,娇嫩的面颊透出红晕,让人看了怜惜心疼。
可宁远侯低垂脑袋,并不看她,他曾说过的话回荡在林予烟脑中,再也不要来宁远侯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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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
楚钰握紧她的手心,轻声低语“我们走。”
走至宁远侯府门前,楚钰轻声道“本想带你见一见老侯爷的,他以前很是疼爱你,不过两府相隔如此之近,改日再来也可。”
“嗯?老侯爷?”林予烟从未听说过宁远侯府还有老侯爷。
“宁老侯爷已多年不问世事,也从未出门,隐居于府中,所以你不知道,这也就是凤姨娘一直都无法成为正室的原因。”
林予烟迟疑了下,与楚钰走出宁远侯府,她轻柔的声音试探的问“是谁,谁在大火中救下的我?”
楚钰抬眸看她,迟疑了片刻,随后道“那日振国将军府突发大火,我路过那里,救下了你,那时我母妃被父皇召入宫中,我便将你交给了齐国公照养。”
“为何不送我回宁远侯府?”
楚钰停下了脚步,眼底在林予烟看不到的地方闪过一丝慌乱,他知道她会这般问,可他依旧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要告诉她,害她的人就是宁远侯府的人吗?告诉她前世她回到宁远侯府受尽了屈辱吗?
还是说他有自己的私心,不想让她如前世一般回到宁远侯府被许给了祁木朗,这些他都不能说出口。
“那场大火是人为的对不对?”林予烟继续问道,振国将军府只与皇城天街相隔一条街道,人来人往,火光漫天,振国将军府几十口人全部死在了那场大火中,怎会无人逃出,怎会无人去灭火,怎么可能?
林予烟低垂着眼眸,轻轻叹息,娇弱无助而又无可奈何,为何要失忆,为何要忘了这一切,为何让那些恶人逍遥痛快了三年之久……
楚钰眉眼蹙起,心中骤疼,轻抚去她额前的碎发,抹去眼角将要落下的泪珠,沉声道“你放心,有我在,会水落石出的。”
林予烟杏眸含水,忧上心间,楚钰,他愿意查出真相?
她望着楚钰,心中曾无比清晰的念头开始动摇,楚钰他为了拉拢爹爹,为了皇权,为了她所谓的帝后命格而要娶她,她甚至怀疑过,楚钰是为了与太子斗气故意如此,拿她当玩弄的工具,可楚钰待她却无刻薄。
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奢望,可心中还是动了这样的念头。
楚钰他心悦于我?--可是,帝皇赐婚前素未谋面。
皇城世家子弟虽是有许多爱慕她,愿意讨好,可却都不会真正要娶她,无论爹爹被帝皇封了多高的官职,在文武百官眼里宦官就是奸诈小人,靠溜须拍马哄得帝皇开心。
“怎么了?”
楚钰见她有些呆滞的看着自己,轻声问道。
林予烟低头,眼眸露出心事,随即定了定心神,“无事。”
……
一连好几日,天气阴晴不定,早起本是晴空万里到了午时却下起了雨,待到黄昏疏影,电闪雷鸣,狂风肆虐,隔着长廊,硬是将雨打在窗上,啪啪作响。
等到天光渐亮,院中的草木歪歪斜斜,落了一地枝叶,惹人怜惜,不等阿丹阿菊将院中落下的花叶清扫完,雨便又落了下来,硕大的雨滴砸下,越来越密,狂风扫荡着皇城中的任何一个角落。
林予烟这几日心情低落,待在房里,除了红烛偶尔进来与她说上几句话外,再不愿与任何人言语,只是往日里她若是忧上心头便会食不下咽,这几日,吃食倒是用的不少,比平日里胃口都要好些,所以玉娘才会乖乖待在屋外,没有进来苦口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