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狐疑地摸了摸薄唇,唇上传来一丝轻微的疼痛,他的唇,好像有点肿。
仿佛有无数烟花轰然在脑中炸开,郭嘉望着荀彧的背影,表情十分精彩,良久,他勾起一边唇角,露出一抹邪邪的笑容,“仲德先生(程昱)真是慧眼如炬,嘉的相好,是一位特别有趣、特别温柔、特别好看的美人。”
荀彧低头,握笔的手微微颤抖,笔尖点在文书上,晕染出一个小小的墨点。
第51章
程昱:这美人的眼光也真是独特,居然对文若视而不见,偏偏瞧中奉孝那个浪子。
他今年五十一岁,老当益壮。
据说前段时间,寿张县城被流寇围攻,寿张令程昱亲自带人守城,他一怒拔剑,一连击杀数名流寇。有一个特惨,被程昱一脚踹飞,直接惨嚎着摔下城墙,一个长年握笔的县令都如此强悍,吓得其他流寇直接撤退。
曹操听说这事,觉得程昱只当一个文职县令太屈才了,必须转成武职,他大笔一挥,任命程昱为部都尉,掌兵马,兼管民事。
由于袁术集结十七万大军、准备攻打兖州的小道消息满天飞,整个兖州人心惶惶。曹操让程昱屯兵于鄄城,协助荀彧稳定局面。
程昱是专程来找荀彧,一同商量具体事宜的,他邀请荀彧去偏厅详谈。
荀彧温文尔雅地和程昱寒暄着,一起经过郭嘉的案前,目不斜视,没有任何异常,看起来和路过别人的案前也没有什么不同,就那么走过去了。
然后,郭嘉呼吸着缱绻萦绕的香气,听见程昱有些好奇地问荀彧:“文若,为何忽然莞尔?”
郭嘉:某人当面一本正经,走过去又偷笑?
申时,散堂鼓声传来,郭嘉起身,向外走去。这年头可没有手表,通用的计时设备还是比较简陋的日晷,每到下班时间,官署的小吏就击鼓,用特定节奏的鼓声来提醒幕府的官员:各位大人,下班了。
郭嘉走到马车前,身后传来脚步声。
戏璕的声音响起:“奉孝,我有话同你说。”
郭嘉点头,对车夫说:“你先回去,我和志才随便走走。”
两人并肩缓行,穿过闹市。
濮阳作为一州的治所,虽然不及从前的颍川繁华,倒也相去不远。街道两侧,商铺鳞次栉比,茶坊、酒肆、肉铺、青楼等应有尽有。
街上人来人往,一身粗麻短打的农夫、满身绸缎的商贾都不少,宽袍广袖的士子也有,只是没几个选择徒步的,大多坐在马车上,闲闲地看街景。
走过好长一段路,郭嘉和戏璕都没有说话。
自从郭嘉开启了分桃断袖的新天地,他看人的视角也生转变,以前常常和志才一起谈论文若,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现在一回想,他不由狐疑:志才会不会是……对文若有特殊的好感?
以前,还在书院的时候,郭嘉和戏璕经常这样一起散步。或者说,什么事都一起。
一起旷课,这个不能带文若,因为文若会被老夫子附身,像先生一样试图约束他俩的行为,不让他们乱来。
一起饮酒,这个一定要带上文若,有人付酒钱,结账乐无忧。
一起捉弄陈群,这个必须得瞒着文若,不然一定会被制止。
……
细数下来,他俩背着文若干得好事、坏事,至少有一箩筐。文若比较正直,所以志才才是和郭嘉臭味相投、无话不谈的友人。
离开闹市,长衔寂寂,路上行人渐渐稀少。偶尔有几辆马车驶过,也都是匆匆赶路。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奉孝。” “志才。”
郭嘉比划出一个请的手势,“你先说。”
戏璕轻咳一声:“今天早上,我偷了你一样东西。”
郭嘉淡淡瞥友人一眼:“偷?”
戏璕:“我去叫你的时候,看到你枕边有一只香囊,是文若随身佩戴的香囊。我不问自取,自然是偷。当时就是很想要,拿了之后,才想到那应该是文若留给你的信物。”
他说着,突然顿了顿,轻笑一声:“如果非要找一个借口,只能说我看得出来,主公对奉孝有想法,我担心主公现你身上有文若的衣香,会对文若不利。虽然是偷,但是别指望我会还你,我要留着当个念想。”
对于香囊玉佩之类的小物件,郭嘉一向不太留意,听志才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文若今天佩戴的香囊,样式和绣纹虽然和旧的一样,但颜色看起来很新,明显换了一个香囊。
郭嘉想了想,道:“香囊你留着,主公的事,先不要告诉文若。”
两人默契地击掌,又达成一个背着文若的小约定。
文若忠贞,一心匡扶汉室,曹操却是多疑、狡诈、又善变的枭雄,此生注定不会甘于平庸,这两个人本来就容易有分歧。
正史上,关于荀彧之死,《三国志》的记载是“以忧薨”,就是忧郁而亡。《魏氏春秋》的记载是:荀彧收到曹操赠送的空食器,服毒自尽。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寿终正寝。郭嘉上一世甚至纠结过:赠送“空食器”到底是什么意思?野史上说这个空食器是一只三层的食盒,隐藏的含义众说纷纭。
一、卿终无汉禄可食。
二、“空”是不装东西,也就是不容,“盒”是何,孤不能容你了,要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