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直一路忧心忡忡地回房了,又一个打击要落到若水头上,让他怎么开得了口。走到门口,奉直努力做到面色平静,挤出一笑意进了房间。
若水和虹儿正等着他,满面焦虑,见他进来,一下子坐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一言不语。
黑鸦鸦的鬓衬着苍白的脸,虽然温润细腻如初,却失去了云霞般的红晕,清澈灵动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和恐慌,无语地倚在碧罗帐边等他。
那个站在蜀郡街头笑容明朗、面若桃花的少女哪去了?
为了和他在一起,受尽轻贱歧视、沦落为通房丫头还不够,还要怀着他的骨肉,分离一年半载,好让他迎娶新妇。
他怎么张得开口,告诉她等到身孕快瞒不住的时候,要对外她身患恶疾需要隔离养病,在府中偏僻的地方找一处院住上一年多,不许与外人接触,然后与他咫尺天涯,不得相见!
奉直很快决定,先不告诉她,万一她受不了怎么办?以后再慢慢吧,他轻轻扶着她一起坐下,温存地看着她,虹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若水,不用担心,祖母传我没什么事。只是明天爹爹的两位婢子要升为姨娘,日子就定在明天,我总不能也在同一天接你进府,让你从今晚起先和青姨娘一起住,后天就正式办了,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在一起了。她们传话只是叮嘱我要你注意身子,再者还……”
若水一惊:“还什么?”
看到她象受惊的兔子,随时竖起耳朵防备伤害的来临,连忙拉起她的手轻拍着:“别怕若水,看你吓得跟什么似的。青姨娘为人和善心软,又一向疼我,这回我看得出她也很喜欢你,你住她哪里我才是最放心的,再最多只住两天。”
“不,我是问你,她们还什么?”
“别怕。也没什么大不了地。只是孩子是你正式进门前有地。传出去怕不好听。你有孕地事情要保密。暂时不要外传。等你正式进门后。慢慢大家淡忘这件事了再。”
若水终于放心了。她浅浅一笑。喜悦而甜蜜。神情调皮:“好哇。暂时瞒着就瞒着。等孩子长大了。看怎么瞒得住?”
这是她进府以来第一个舒心地笑。如同一缕阳光忽然穿透阴沉沉地天空。
奉直心痛而宠溺地看着她:“阿若。你为我受苦了。虽然我尽了最大地努力。还是还保护不了你不受伤害。这府里人多嘴杂。指下定以后还有什么事。我真怕。我护不了你和孩子。”
若水转头看他。秋水明眸。笑靥如花。脸上有一层母性地光辉:“奉直。我不怕了。有了孩子。再苦我也不怕。只要我们一家三口能在一起。就是做丫头我也不在乎!”
奉直也被她满脸地幸福感染了。捧起她重又容光照人地脸。轻轻地吻了上去。内心惶恐而隐忧。他真地能护得了她。让她一生一世都如此开心吗?
在回长安之前,他是坚信不移,可是回长安之后,从侯府门前的冷遇,到自己挨了家法,若水进不了门,直到今天好不容量进了这个门,却一步一步,由一个富家姐,由他最心爱的女人,沦落为奴。
家庭、亲人、前途,他眼睁睁地看她被侮辱伤害救不得,让所有的罪过都由她一个承担,特别是今天祖母和母亲传话,她们欲言又止,神情可疑,让他直觉不是那么简单,连道就因为是婚前有的,她们连自己的骨血也容不得?
不,若水和孩子的安全是他的底线,谁也动不得!哪怕没有名份,只要他们一家在一起,就是有再多再高贵的女人进门,也分不了他对若水的情意。
整整一个下午,俩人经过这么多磨难,终于能有机会厮守在一起。满室锦绣,富贵华丽,阳光穿过打开的窗棂照了进来,要做母亲的若水浅笑轻嗔,容颜如同春日的阳光一样温暖明媚。
青姨娘不知自己怎么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出了门,她扶着墙,好象虚脱了一般,顾不得冰凉,重重地坐在青石凳上。
一个丫头走过来,看她面如白纸,冷汗淋漓,忙上前问:“姨娘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通知枝儿姐姐去请大夫?”
青姨娘醒悟过来,连忙谢过,擦擦汗站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回去。
回到自己的院,贴身丫头枝儿和叶儿连忙迎上来,看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正待问,青姨娘摇摇手,由她们扶着走回卧室,一头躺倒,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枝儿站在帐外低喊:“姨娘,夫人派紫绢姐姐过来,晚饭后云姐就要过来,她的住处可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