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羽接过柑橘,往子春身上一放:“吃吧!”
子春啊了一声:“少爷,刚吃过饭,吃不下了,回去再吃吧。”
商羽皮笑肉不笑看着他,幽幽道:“你不是喜欢吃柑橘么?吃完了再回去。”
子春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喜欢吃柑橘了?
他对上商羽那凉飕飕的琥珀眸子,看出里面的不容拒绝,下意识瑟缩了下,虽然不知道对方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只得默默拿起一个柑橘剥开,一瓣一瓣送入口中。
商羽一错不错盯着他,跟监工一样。
子春心中叫苦不迭,却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和柑橘如何惹到了他。
及至吃到第三个时,金少爷终于大发慈悲:“行了,剩下的回去再吃,安勇,开车。”
“好嘞,少爷。”
子春摸了摸胀鼓鼓的肚子,悄悄舒了口气。
回到金公馆,商羽倒头就睡,连晚饭都没吃,这一觉直接睡到翌日早上才起来。
子春叫他也叫不醒,差点吓坏,好在第二天早上,对方已然恢复如常,又是一个随时要作妖的少爷。
临近岁末,出远门的金老爷,终于又从外面回来。
子春原先以为金家过的这富贵日子,靠得是作为前清王公的祖产。这些年过去,渐渐知道,金老爷每回出远门,是当真去开宝矿,并且总能赚到不少钱。
这回金老爷回家,没过几日,金公馆便迎来一桩大事——金老爷三十六岁生辰。
三十六本命年,是个门槛子,按着习俗,要大办。
金公馆提前两日就张灯结彩,到了当日,更是锣鼓喧天,宾客盈门,还在花园里搭上台子,请了天津城里有名的梨园戏班子庆喜班来唱堂会。
“少爷,你快下楼看看吧,今晚的戏真好看,那花旦美得不得了。”
商羽烦透了楼下的嘈杂,从今天傍晚客人进门开始,他就一直闭门不出。金老爷是知道他性子的,也不强求,只有子春一直不死心,已经是第三次跑上楼来叫人。
他知道商羽不爱热闹,也不喜见人,但今晚戏台子当真精彩,他忍不住就想让对方也去瞧一瞧。
商羽屋子中放着留声机,用唱片里的西洋音乐将外面的嘈杂暂时隔绝。看到子春又进来,黑着脸道:“你烦不烦?”
子春走过去,笑嘻嘻拉住他手臂:“少爷,我说真的,那花旦真好看,比画报里的女郎还好看。”
商羽撩起眼皮:“当真?”
子春用力点头:“你要不信,下去看看不就知道。”
商羽沉着脸犹疑片刻,终于不情不愿站起身。
子春心上一喜,他上学那几个月,男同学们一起聊天,总会聊到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以后娶个什么样的妻子。
他对此还一片茫然,但总归看到漂亮女子,已经开始忍不住多看两眼。少爷比自己年长一岁,显然也到了对姑娘感兴趣的年纪。
因而他便说花旦漂亮,将他勾下去。
果不其然,很是奏效。
不过他也并非胡说,今晚西台子上那花旦,当真是芙蓉面杨柳腰,台下一众宾客,看得眼睛都直了。
两人来到花园,戏台正演着《思凡》,那花旦一把黄鹂嗓,一截细柳腰,将个思春的下山小尼姑演得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