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吊儿郎当的走着,此时的他做的是侠客打扮,几日颠簸,他虽然与那些武者保持距离,但若是说笑与江湖异闻,他总是不会错过。
一来二去,众人便将他叫做“小秦哥”,满将他当一个急公好义,又爱道听途说的少年游侠儿。
都说他小秦哥起于草莽,带了只猛兽,终日顶个斗笠于江湖之上招摇过市。
他自己也如此,觉得颇为自得。
少年心性,淋漓尽致。
时值夏末,云中郡外绿树绿草,兼之山峦叠嶂,倒是美不胜收,只是众人行色匆匆,无人观景,花红柳绿,也就成了一袭摆设,不为外人道。
不过少年道人却全无浪费,将盛景尽收眼底,颇为开怀。
毕竟中毒的不是他,其余人又和他非亲非故,自然不必忧虑。
少年道人抓了抓自己脸上的这张面具,有点痒,时日久远,便是连人皮面具都有些脱了胶。
这是他从云中郡临时采买的东西,他和秦纨在一块许久,也染了斤斤计较的恶习,没到杀价和货比三家的时候,价格便成了第一要因。
买来的材料不甚多好。他不由得感慨道:
秦纨说了很多话,如今看来,只有那么一句是对。
便宜没好货。
夏日炎炎,虽是到了尾巴根上,但仍旧晒得人浑身大汗,混在这群绿林汉子之中更是有一股难掩的臭味。
他虽是不大忌惮,还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此时的他做的同样是江湖过客的打扮,穿的乃是一袭黑衣短打的劲装,在头顶戴了一顶斗笠,掩住自己的大半张脸蛋儿。脚上踏的是一双芒鞋,手中提了一柄青玉竹竿。
若不是身上没几个补丁,怕不是要被人认作丐帮的净衣弟子。
他倒是乐此不疲,相比于那些垂头丧气的江湖人士,他更多的是一副好奇的模样。也因为精通法门,身上并无什么异味。
他往日里跟着秦纨走南闯北,便是在大师兄的羽翼之下,他不必与人交流,也不问世间风土人情。
如今算是飞鸟入山林。
海阔任鱼跃,到底是觉着有趣。
这其间发生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显得陌生而有趣。
几个领头的侠客抹了把汗,招呼过众人说道:“诸位兄弟,日间炎炎,我们且在前头的林间休息片刻如何?”
其中一人还特意高声冲沈入忘大喊道:“小秦哥,你也来如何!”
这几个都是在众人之中武艺拔群,又素有威信的人物,往日说起话来同样也是说一不二,只是如今听来却是有些有气无力,强颜欢笑。
不过乍逢变故,除了沈入忘这个怪胎和局外人,能有多少还笑得出来。
那呼唤沈入忘之人,曾经受过他点滴恩惠,他在山间不甚被蛇咬了,沈入忘本就想看看“陌上桑”的毒性有多古怪,这人送上门来,便好好检视了一番,替他拔了蛇毒。
结果却看不大出“陌上桑”到底是何来历。
不过倒也结下了一番善缘。
沈入忘张望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确实有一片绿荫,伴随着的几块大石,若是细加听去,还有潺潺的水声。
是夏日一副盛景。
跟在后方口干舌燥的众人也意识到了什么,纷纷赶上前去。
毕竟一路日夜兼程,到达此处已是距离怀远郡不远了。
距离老太婆所说的期限还有多日,倒是他们救命心切,实在来得急了。
当众人说话间到达林荫,看到的却是另一幅景象。
不知何时,这里多了一件茅棚,里面正有一个驼着背的老汉,与荆钗布裙的少女正在忙碌,那少女身形姣好,脚步明快,几个绿林的壮士向来粗俗不拘小节,便伸手去够,一边嘴上花花道:“小娘子,你与你爹爹在此卖的什子东西?”
岂料那少女转过脸来,端的是蓬头垢面,便是如此还不算,她生了个大圆的鼻头,好似小丑。一双眸子一大一小,便是连嘴唇也是外翻,露出几颗大龅牙来。
她傻呵呵地对那汉子笑了笑,竟是不说话。
不知是个傻子,还是个哑巴。
几个侠士自认了晦气,早有首领上去询问老汉关于怀远郡的情况,但这老汉并非是当地人,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为首一汉子使得是一柄钢刀,心中不乐已是一刀斩在案板上,惊得那一家父老缩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那首领只叫人说了和,姑娘才上来端茶递水。
沈入忘坐的是外头,里头臭不可闻,且没有他的位置,而在外面尚且可以过个悠闲日子。
“焦恩兄,你平素里在怀远云中跑买卖,那云中郡想来哥哥是最熟悉不过了,不如和我们几个讲讲龙池何处,让兄弟几个也有几个底。”
那焦恩是此行以来的首领,众人因为他是当地的地头蛇都敬重他三分,此时所问的同样是众人所关注的焦点。
沈入忘在门外桌上单人而坐,不多时,已有小妹送了茶上来,他接过来抿了一口,笑着对少女说道:“好俊的茶。”
那少女仿佛听懂了,连连点头仿佛颇为感激的模样。
沈入忘挥了挥手,让少女去忙自己的活计,一边低声嘲弄道:“便是你们也想知道龙池的踪迹,那岂不是白瞎了天赐。”
“兄台所说正是。”陈闲话音刚落,却有一清亮的男声接了腔,他抬起头一看,只见桌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