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洲撩起车帘,目光正好撞上那只骨节分明的小手,他眉峰微乎其微的蹙了下,语气听不出喜怒,“不劳烦齐安公了。”
他避开了那只手,自己下了马车。
昭明的手凝在半空中,眼底露出几分失望,但很快唇边再次绽出笑容,指着前方道:“先生,你看!那里就是金桂镇的入口,我的乳娘曾在金桂镇生活过,她告诉我金桂镇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咱们一起去看吧。”
“嗯。”谢元洲轻声应了下。
昭明吩咐车夫在镇口等候,两人便一起入了镇子里。
金桂镇并不大,但由于盛产金桂树,故而闻名四方,乃是大夏的著名景点,连承天帝都曾游幸过这里。
此时虽然不是金桂绽放的季节,但街上游客依旧不少,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元洲和昭明并肩随着人流向前行走。
昭明异常的兴奋,指东指西的不停跟元洲说话。元洲心中厌烦,面上不得不偶尔敷衍几句。
不多时,路面渐渐开阔,一条清澈小河像碧透的银丝带穿过小镇中央。微风袭来,阵阵河水的清冽迎面扑来。
人流到此纷纷驻足观望,河岸两侧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贩摊,商贩们摆出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昭明这边摊位看看,那边摊位瞧瞧,不停地掏出银子来,买了一大堆小玩意,忽然间,他发现了什么,指着前面:“先生,那是什么?”
谢元洲搭眼望去,不远处的摊位上摆满大大小小、憨态可掬的虎头帽,未等元洲回应,那个摊主注意到他们二人,立即招呼着生意,高声笑道:“这位小公子,这是虎头帽呀。”
昭明充满好奇的走近过去,拿起一只虎头帽翻来看去,“这个帽子长得好奇怪啊!”
那摊主笑道:“小公子说笑了,咱们大夏习俗,孩童过生辰时,要佩戴虎头帽,寓意吉祥如意,百邪不侵呀!”
“过生辰带的帽子!”昭明眼睛亮了起来,深深的抿了下唇,用余光瞄了下谢元洲,低声喃喃道:“其实今天是我的生辰”
谢元洲眸光微动,今日竟是这小杀人魔的生辰!
另一边,摊主马上见缝插针,“那真是太巧了,小公子就买一个虎头帽吧?我便宜一点卖给你?”
昭明望着谢元洲眨了几下眼睛,“先生,你说呢?我买一个怎么样?”
谢元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薄唇微启,“既是生辰,就买一个吧。”
“嗯嗯!”昭明眉眼弯了起来,似乎得到莫大鼓励般,立即掏钱买下了这个虎头帽。
他将虎头帽带在头上,欢快的又拉着谢元洲去下个摊位。
元洲的目光落在他的瘦弱背影上,眼底闪过一道寒光,生日是吗?那便好好享受你最后一个生日吧!
两人边走边逛,转眼间日头西下,小镇上的游人渐渐散去了,昭明依旧兴致不减,还想拉着元洲继续游玩。
元洲沉声道:“齐安公,天色已黑,我们该回去了。”
“那好吧”昭明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唇。
两人出了镇子,上了马车。马夫催动马车一路向京城方向行驶。
谢元洲上车便半阖着眼,一副疲惫的样子,昭明见状知道少傅累了,不敢打扰他休息,便安静的坐在一边,手中不停翻看那只虎头帽,越看越喜欢,嘴边不禁泛起了喜悦的笑容。
“咕噜噜”随着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变大,车速明显变慢,车厢也更加颠簸起来了。
元洲蓦的张开双目,眸子闪过一道冷光,他撩起车窗帘,扫了眼昏暗朦胧的外面,马车进了紫藤岭。
紫藤岭是金桂镇通往京城必经的一道山岭,这段山路颇长,道路本就崎岖,又赶上天黑,所以车夫不敢快行,只能慢慢通过。
元洲放下窗帘布,身子稍稍后靠,扫了眼仍在赏玩虎头帽的昭明,眼底涌动着一股暗流。
过了一会儿,前面车帘外的车夫忽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马车行进的速度明显变快了。
昭明察觉到异常,“马车怎么赶得这么快?”
他刚想问车夫时,车帘猛的撩开,一道黑影闪入,车厢内顿时多了个人。此人全身黑衣,脸上带着一个深褐色狼头的面具,只露出一对冰冷无情的眼睛,他手中紧握一柄寒光锃亮的长剑。
昭明惊慌起来,“你是谁?车夫呢?”
元洲眯起眸子,神色自如,并没有一丝慌张的样子。
因为这个杀手是他安排的。
他日前之所以答应秦昭明来金桂镇,就是为了制造今日的机会,他让杨平假扮山匪,提前埋伏在紫藤岭,打算弄死秦昭明后,制造个马车意外滚落山崖的假象,自己再使个苦肉计,弄点皮外伤出来,以此蒙混过关。
元洲见杨平已然入车厢,马上给他一个提前商量好的眼色,示意他依计行事。
哪只蒙面人毫不理会元洲的暗号,目光在元洲和昭明之间流转一圈后,锁定在元洲身上,沙哑声音道:“你是谢元洲?”
元洲脸上陡然一变,这不是杨平的声音!
险境
谢元洲的反应,让蒙面人完全确定了他的身份,“有人出钱买你命!”他话音未落,手中长剑劲刺而出,直奔元洲胸口。
谢元洲心中一寒,闭上双目,完了!
“噗唰”一声,像是剑刃刺破衣服的声音。谢元洲心脏猛跳,却迟迟感觉不到胸口疼痛。
他睁开双眼,看到眼前一幕,瞳孔猛的收缩,自己身前挡着一抹瘦小身躯,竟是秦昭明!那柄长剑正抵在他胸口处,已然刺破了衣服,却被杀手反常的停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