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七娘乃是郗尚书令原配所出的嫡长女,听说自小养在老宅明州城,许配给了獠奴沈九。将原配所出的嫡女许配给低贱的獠奴,还让她从下人门进去,郗尚书令是多恨原配,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要了。”
“你可知道,以前郗氏与宁氏是世交,两家还曾定过亲,后来反目成仇了。当年宁氏谋反一案,是郗尚书令亲自审理,最终判了流放北地。北地苦寒,冰天雪地,宁氏上百口人,到北地时就已死伤大半。”
“咦,还有这般过往,宁氏与郗氏,那是得不死不休了。怪不得郗氏要将不受宠的女儿,许配给獠奴,这是要收买獠奴卖命,好挡住宁五来复仇啊!”
婆子听到周围的议论,不禁脸色难看至极,恼怒道:“七娘子还请赶紧回去,莫让夫人久等。”
郗瑛哦了声,道:“我在平江城掉下了悬崖,府里所有人当时都离开了,没人管我。幸亏我命大,活了下来,快进京时,我已经差人送了信回府,兴许府里来接的人走岔了路,我未曾碰到他们。否则,府里也不会大门紧闭,让夫人久等了。”
众人的议论声更大了,为首的婆子见机不对,不再多话,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一起围了上前,拉扯着郗瑛就往外走。
红福被挤了出去,她顿时怒了,像头牛犊一样冲上去,撞在婆子的腰上,将她撞得嗷嗷叫,趔趄到了一边。
“放开,你们都放开,反了,真是反了!”红福气得大喊,朝婆子们乱踢乱抓。
郗瑛不躲不闪,朝门外守着的车夫喊道:“杀人了,要杀人了!”
车夫立刻跃上前,刚要扬起拳头,这时门外一阵马蹄声,有人从马上跳下,如一阵疾风卷进来,手上的刀扬起,挥下,血光四溅。
鸦雀无声之后,尖叫四起,旁边看热闹的人顿时后退,惊恐地道:“沈九,是沈九!”
沈九如杀神般凶狠,右手握着的刀,砍向拉着郗瑛手臂的婆子,血从锋利的刀锋上流下。
左手,熟练地握住了郗瑛的手碗,慌乱地道:“七娘,我来了,别怕,别怕。”
带着她回家
婆子痛苦惨嚎,看客躲避,其他婆子吓得尖叫逃走,再不见先前的趾高气昂。
刀尖上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掉落,婆子痛苦惨嚎,看热闹的食客惊恐躲到一边,余下围着郗瑛的婆子吓得连滚带爬逃走,再不见先前的趾高气扬、
沈九一手护着郗瑛,一手将刀指着婆子,声音像是地狱中冒出,带着森森寒意:“过来!”
被刀指着的婆子,吓得魂都没了,抖抖索索上前两步,沈九手上的刀,毫不犹豫挥了过去。
刀背拍在婆子的手臂上,发出骨头碎裂清脆的一声,婆子被拍到在地,捂住手臂痛得在地上打滚。
“谁敢动她一根头发,我砍下他的头。”
沈九轻描淡写道,那股狠绝,无人敢怀疑他的话。
“七娘,我们走。”沈九的神色陡然一变,小心翼翼对郗瑛道。
郗瑛被溅了一身的血,浓烈的血腥气令她阵阵反胃想吐,脑子也乱糟糟,跟着沈九往外走去。
“七姐姐,七姐姐!”
门外,郗八娘拽着裙摆,从门外气喘吁吁边喊边跑着进来,青坞绿萼并两个婆子,两个丫髻婢女跟在她身后,紧张带着祈求道:“八娘,八娘慢些。”
“啊!”郗八娘跑进来,看到地上躺着的婆子,花颜失色惊声尖叫:“死人了,死人了!”
“八娘,八娘快别看。”青坞绿萼脸跟着白了,却忙着挡住了郗八娘的视线。
“七姐姐呢,七姐姐可有事?”郗八娘颤抖着,壮着胆子推开她们,心急如焚地喊,转头四下找寻。
沈九雪亮的刀总算映入郗八娘的眼帘,她霎时瞪大眼,顺着刀朝上看去,哆嗦着道:“沈九,你杀人了?七姐姐七姐姐!”
郗八娘一下扑上前,拉着被沈九护着的郗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焦灼而担忧。
郗八娘的阵仗太大,郗瑛脑子嗡嗡,看得眼花缭乱。见她仰起头,清澈的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不禁努力挤出丝笑,道:“我没事。”
“七姐姐,你怎地到这里来了,我在府里等了你许久,都没等到你。七姐姐,你安稳无恙归来,真是太好了!”
郗八娘哽咽了下,长长舒了口气,道:“这里死了人,我们回府去说。”
现在的形式一团乱,沈九当街杀了郗府的仆妇,郗八娘是李夫人所出,郗瑛肯定不会跟她走。
“你先回去。”郗瑛不动声色抽回了手。
郗八娘一愣,眼眶迅速红了,咬了咬嘴唇,道:“七姐姐,我知道你还有怨气,怨我们丢下了你。当时太乱了,我们带着的仆从不多,乱民作祟,叛军的兵丁也在附近,阿爹必须要赶紧回到京城,实在是无法回头来找你。七姐姐,我天天都去佛前跪着,求菩萨保佑七姐姐能平安顺遂。”
她的眼泪掉落下来,娇憨的脸上,浮起了几分凄切:“七姐姐,我们姊妹好不容易在京城团聚,以后再见就难了。”
郗八娘天真中带着透彻,郗瑛有些头疼,她摸不清现状,现在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拧眉看了眼一直无动于衷,置身事外的沈九。
沈九很快朝郗瑛看来,两人视线相对,他沉寂的眼眸马上有了神采,“我们走。”说话间,沈九抬起刀柄,不客气将郗八娘拨到了一旁。
郗八娘怔了下,生气地追了上去:“沈九,你要带七姐姐去哪里?快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