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惦记那盘夹沙肉,下桌子后就偷溜进厨房。
当时他垫脚要去拿橱柜里面拿夹沙肉,那个侍卫给其他下人帮忙,恰好端着一大框狼藉的碗筷杯盏送到厨房来刷洗,他急忙竖根手指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暴露了自己。那侍卫含笑点头,见他转过身去又踮起脚尖去勾碗柜上面的东西,便走过来将他抱起来,让他打开柜门,想挑哪碗剩菜就挑哪碗剩菜。
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他感觉很新奇好玩儿,决定以后要是想做什么事情,就找这个侍卫帮忙。
但遗憾的是,第二天,他竟听说那个侍卫同府中下人喝酒喝太多了,回家后不久就死了。
酒,可真是一样害人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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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茂生和房德为臣寻跑路准备好了一切。
“这个包裹里装得有路上用的盘缠,你一定要随身携带,不要离身,小心贼子摸了去。”
“我给你塞了十个馕饼在里面,饿了就吃。哦哦,还有水壶,也装满了的,是烧过了的冷开水,不会闹肚子的。就着饼吃,别噎着了。”
“路上先将就着,等到了人多的地方才能拿银子出来买东西,这样安全些。银子省着点用,一直要熬到明年春天参加春闱呢。”
“没有我们的信,你千万不要擅自回辽东来。无论考得好与不好,都留在京城里。闲来无事你可以自己找点事情做,挣点钱糊口。我们也会时常寄银钱给你的,放心吧。”
“我托付的马夫是一个本家的伯伯,你放心跟着他走。我已经给他说好了时间,他到时候来接你。但他只能送你到辽东地界,再远就不行了。出了地界,你只能自己找马车或者坐轿子。因为本家伯伯没有路引,不能离开辽东疆域。你是举人,有官方的凭证,一路上各省的关卡不会卡你的。”
……
房茂生和房德你一句我一句给臣寻交代事情,臣寻嗯嗯地点头,一一记下,三个人都是神经绷得紧紧的。
最后房茂生拍板说:“今晚就走,免得夜长梦多。”
“今晚就离开吗?”
“对!”
臣寻和房德两个面面相觑。
房茂生以为他们担心晚上出不了城,便道:“咱们奉天城又没施行宵禁,什么时候出城并不盘问的,只在出省界的时候官兵才会查看你的路引。”
房德不舍地看了看孙女,叹了口气,“我本以为明天天不亮时她才会离开,还揉了半盘面,准备明早给她煮一盘饺子吃的……行吧,好孩子,就听你茂生伯伯的话,早点离开,我也好彻底放心。”
房茂生给爷孙俩说定了托付的那个车夫会在子时来接她走,“我特意叫他收集了一车夜香以备不时之需,万一城门兵问起,正好就有了借口说是转天一大早有其他事情要忙,才不得不大晚上地出城去倒夜香,这样说就不会让人怀疑了。”
那个车夫的工作便是倒夜香,守城门的官兵大多都认识。
但因这次要比以往早很多,为以防万一,房茂生才做了如此吩咐那个人。
房茂生离开后,房德又给臣寻交代了几句,便回自己屋里睡觉去了。
半夜要起来,这会儿赶紧把觉睡了,说不定到时候还有时间能给孙女煮盘饺子吃。
等爷爷也离开后,臣寻检查了一遍要带走的行李。
一个随身携带的包裹,里面有五十多两碎银子、十几个馕饼、一个水袋,还有两套换洗男装和一套女人穿的衣服——茂生伯伯要她换上女装出城,这样更保险些。
一个背在背上的藤条箱子,里面装满了她参加明年春闱要用到的考试用书。
一把绸布伞。
东西不是太多,她一个人能弄走。
也是为了跑路方便,缺什么的话,到时候再买就是了。
检查完毕,臣寻躺在床上出神。
睡不着。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哪里知道自己会这么狼狈地离开奉天城呢?
本来,她考中了举人,这一波喜气还没退散。族人都沉浸在喜气之中,茂生伯伯和爷爷还说一个月后她上京赴考,要杀猪宰羊,带着全族人欢送她呢。
唉——,世事难料啊,但愿一切都能顺利,也祈祷辽王府没把她一个小人物放在眼中,别为了这点欺君之事大发雷霆。
迷迷糊糊间,臣寻听见房门外传来异样的声响。
她本来就因为揣着满腹心事没睡着,当即给惊醒了。
立刻穿好衣服下了床,才点燃了油灯,预备打开房门去外面查看一下出了什么情况,谁知道房门就被人自外朝内轻易就给推开了。
臣寻登时惊了一跳。
这明显是贼子的手法啊,自门缝拨开门闩再溜进屋来行窃!
她忙往后退了一步,轻轻搁下灯盏,再抄起地上的藤条箱子准备对付蟊贼。
却见那贼竟然是个女贼,因为她着一身水绿色襦裙。
不知是她太过自大,还是经验不足,进屋后,都不看看屋内的情况,直接将房门闩好,然后回身靠在门背上,抚着胸口,气喘吁吁道:“好险好险,差点就被抓住了,但愿能逃过这一劫!”
臣寻定睛一看。
这鬓发凌乱,钗环歪戴,衣衫不整的样子何其熟悉?
人,又何其熟悉?
不就是害自己半夜要逃离奉天城辽东省的辽东郡主夏漪涟么?!
那夏漪涟好似也才发现屋内有人,怔了怔,看清楚她的面貌,立刻又惊又喜上前一步:“季白?啊,这里是你的房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