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爹在京里当官,多大的官啊?”妇人问。
乡下生活步调缓慢,没啥新鲜事儿,有这一桩新闻,能聊上好几天。
早上慕容羲出门闲晃,同样的问题回答过好几遍,幸好两人对过口,答案一致。
“小官啦,小到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在京城里一块招牌砸下来都能砸中几个三品大官,我爹看到人就得鞠躬哈腰,日子过得挺艰难。”
鞠躬哈腰?镇国公听到这话,会不会气到血压飙高?子璎撇撇嘴。
“可终究是个官儿,难道还有人敢欺负。”妇人一脸有趣新鲜,原来当官没她想的那么好。
“这您就不知道啦,官高一级压死人,我爹谁都不敢得罪,要不我怎会被送回老家?不就是得罪大官儿子,他们总仗势欺人,我不过说两句公道话,就喊打喊杀的,爹也是怕了,才连夜把我送走。”
这两句“公道话”的威力还真大,大到董赫得一辈子拄杖,三条腿过一生。人家能不喊打喊杀?做贼喊抓贼,她算是亲身经历一回,长见识了。
“那些大老爷儿们不都是知书达礼,温文儒雅吗?”
“您可别当读书就比常人高贵,其实有许多读书人都是满肚子歪主意,坏得很。”
此话无谬,眼前这位就是代表人物。
“听说你回来是想要念书,准备参加科考?”
“我爹是这么盼望,可看爹爹日子过得艰难,我着实没有当官的心思。”
屁啦,书上股肱大臣写的是谁?是谁汲汲营营一路往上爬,非要把镇国公府里那一窝哥哥压窒息,一个个对他逢迎拍马屁?
“别,读书好着呐,村里多少人想送孩子上学堂,可惜穷得响叮当,只能光想,你爹给了机会,你就得卯足力气好好念,以后当大官,让旁人对你鞠躬哈腰。”老太太们苦口婆心。
“听说你们那宅子风水好?”
“我爹花重金聘请高人,他说合溪村地灵人杰,我们家屋宅方位好,住在里头的人定会功成名就,我爹信得很,总说他一辈子认不了几个字,竟能和读书人同在朝廷里当官,定是风水问题。这不,立马把我们夫妻送过来。”
子璎两道眉毛皱成麻花,这么会编怎么不去写话本子?下意识转头,恰恰碰上他侧过脸,目光相对他朝她挑眉。怎样,小爷厉害吧,几句话就翻转丑闻。
“高人来过咱们厶口溪村看风水吗?我们没见过呀。”终于有个脑袋清楚的妇人提问。
咳咳,子璎喷笑,下一刻连忙掩嘴,假装被口水念到。
“真正有道行的大师能够开天眼,不必亲身到位,就看得一清二楚。”
呵呵,原来古代就有卫星定位,外星人蓬勃发展的年代啊,难怪金字塔盖得又高又雄壮。
“那么神?大师住在哪里,我也要去请他算算!”
“他住在京城,回去后给你们写地址,大师算命奇准无比,就是收费贵了点,看一次得花五万两。”
“五万?”声音突然拔高,大南寺的和尚帮人批个八字也就五十文,还以为三、五百文能成的事儿呢。
“你爹只是个小官,怎拿得出五万两?”脑袋清楚的妇人再度提问。
惹得子璎喉咙又痒,想笑,但理智阻止,拆他的台不会让情况变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甭做。
“您没听过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吗——”
天,这家伙真敢,这是众目睽睽之下污蔑镇国公贪贿啊,她下意识看看左右,希望镇国公没派暗卫“照料”不肖子孙。
截下话,子璎道:“往后我们夫妻要麻烦各位伯娘嫂子们照顾了。”
“应该的。”妇人们的注意力终于回到子璎身上。
俊逸倜傥的小哥儿vs臃肿肥胖的丑媳妇,啧啧啧,真可惜,不过也好,听说高门大户的老爷公子都是三妻四妾,想想自家闺女对比眼前胖子璎,忍不住弯了眉。
一路上说笑,下车时,慕容羲已然成为众婆娘心目中的佳婿人选。
叮嘱过集合时间后,她问明当铺方向,不等还在废话连篇的慕容羲,迳自离去,他瞄见子璎背影,匆忙道别追上前。
陈家嫂子轻叹,满目惋惜。“真是棵好白菜被野猪拱了。”
“野猪”头也不回,“白菜”追踪速度颇快,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当铺,掌柜把首饰一个个拿起来看。
慕容羲似笑非笑,“啧啧,这种嫁妆也只有秋大人置办得出来,依稀记得慕容家送的聘礼颇丰富,秋家这是卖女儿?幸好,若以斤两秤算,娶你算是亏得不多。”
嘴真臭,一开口就让人想呼巴掌,难怪到处惹祸,根本就是天生欠揍。
掌柜修养佳,假装没听见。“姑娘想死当还是活当。”
“死当。”慕容羲抢话,说完转头对子璎说:“等我赚钱,给你买好的。”
值得期待的话瞬间浇灭她的火气,毕竟是男主,日后要飞黄腾达的。
“死当的话簪子十两,镯子……总共七十八两,姑娘觉得如何?”
“行。”慕容羲不耐烦在几两小钱上头计较。
子璎满脸无奈。这家伙还不懂金钱有多不忠,它们一出门就会想方设法跳进别人口袋啊!
掌柜热爱这等不罗唆的好顾客,痛快地给了银票和散银。
子璎刚收起银子,心底盘算着要置办些什么?棉被枕头、锅碗瓢盆,笔墨纸砚、蜡烛木炭、药材药炉……还得再买点米粮肉蔬,如果看到小鸡也买几只,攒了蛋,多少能改变伙食。
跟在她身后,慕容羲东张西望,镇子颇大,纵纵横横好几条大街,商铺里买气不差,今天是赶集的日子,街道旁有许多百姓拿着自家生产的东西在叫卖,热闹极了,就在这时一声暴吼突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