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弹穿胸而过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最初其实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只是感觉有什么东西突然冲进了胸膛,从那一点渐渐催生出一种沉重的麻木感,然后逐步蔓延到全身。
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奔涌而出,将衣物湿哒哒的黏在皮肤上,这种感觉糟糕透了……降谷零心想。
可紧接着他就无暇去抱怨衣服被弄脏这样的小问题了,强烈的灼烧感从伤口处传来,随着血液一同流失的还有他的力量,或许……还有他的生命力。
金发青年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狼狈的跌倒在地,他的手撑着地面,想让自己坐起来,至少别趴在地上。但是剧烈的疼痛让他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自己倒在那里。
hiro那个时候也是这般痛的吗?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降谷零的眼前开始阵阵发黑,明明身处白昼,意识却又好像重新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
他的hiro,他的挚友,他的幼驯染,他的搭档,他的同行者,他的……未曾说出口的恋人,就那样静静的倚靠在天台的墙上,胸前绽开了一朵血花。
他剧烈的喘息着跑到他的面前,把耳朵贴近那个人的心脏,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隐隐约约的哭声。
不,不对……怎么会有哭声呢?他不能哭的……不可以哭的,他还在卧底……即使是hiro死了也不能哭,即使是失去了自己的半身,失去了自己的灵魂也不能哭。
他得笑,笑老鼠那可悲的下场,笑警察那失败的卧底。
降谷零努力勾起唇角,却听到耳边的哭泣声越发的大了。
“降谷先生……降谷先生你再坚持一下!医生马上就到了……我们、我们马上就要胜利了啊!”
这个声音……原来是风见啊,降谷零感觉自己被人从地面上抱起,身下的触感也柔软起来,他失焦的瞳孔其实已经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了,只有斑驳的色块勉强拼凑出一个人形。
是风见在哭啊……为什么要哭啊?他听到了……马上就要胜利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不要哭啊。
降谷零张张嘴想让风见别哭了,可还没等他说出一个字,鲜血就从他的口中涌了出来,堵住了他的嗓子,让他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徒劳的听着耳边人焦急的呼唤。
“降谷先生!”
“安室先生……?!”
“喂,波本!安室透?降谷零!”
意识逐渐模糊的大脑已经分不清那些声音的主人了,他实在是太累了,他已经坚持了那么多年,这个时候总能让他休息一下了吧。
所以别再喊了,也别再哭了,让他一个人好好的睡一觉吧,或许这次他终于能够毫无负担的做个美梦,不用再担心梦中会喊出那些不该喊的名字被别人听见了。
降谷零最后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笑了笑,然后就安心的陷入了属于他的沉眠。在他垂下头,彻底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hiro惊慌失措的脸,以及那三个挚友模糊的身影。
他们这是终于……来接他了吗?
“zero!”
……
“醒醒!”
“zero,zero?醒一醒!”
一张中规中矩的单人床上,此刻正挤着两个半大的少年,其中金发的那个好像在睡梦中被什么魇住了,额上不停的渗出冷汗,眼角也好像有泪水划过,但是他的唇角却又是上扬的,似哭似笑的模样怎么看都不正常。
而另一个半抱着被子的黑发少年似乎是被他吵醒了,但在看到金发少年这诡异的模样后,口中的抱怨就立刻被吞了下去,转而担忧的呼唤起好友的昵称来,希望能把他从那个并不美妙的梦境中唤醒。
“zero!”
“唔……”
就在黑发少年要去打119之前,梦魇中的金发少年总算是被他唤醒了。
那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几下终于掀开,露出了底下隐藏着的那双紫灰色的眼眸。
朦胧的视线重新开始聚焦,直直的对上了那双充满了忧虑的蓝色猫眼。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别急着起来,缓一缓,对,慢慢的……”
金发少年傻愣愣的被黑发少年轻轻扶起来,又被小心翼翼的喂了一杯水。
当清凉的液体下肚,金发少年……也就是降谷零的意识才重新回归,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那张稚嫩的面容,狠狠的掐了一把手下的软肉。
不疼……果然是在做梦啊……
“嘶!zero你干嘛?”
可下一秒,另一个少年带着几分委屈和迷惑的声音却响了起来,降谷零感觉自己的小腿被踹了一下,然后手下的软肉就消失了,而面前的少年诸伏景光则撸起自己的裤腿,把那一片泛红的地方给降谷零看。
“恩将仇报啊,zero!看看你给我掐成什么样了!”
“抱歉……”
降谷零呐呐的重复着这句话,神情却好像又陷入了恍惚。
“抱歉……对不起……hiro,对不起……”
金发少年醒来后就止住的眼泪忽的又开始一颗颗落下,轻飘飘的砸在诸伏景光的腿上,但却也重重的砸在诸伏景光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