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草长莺飞的季节。
轮胎擦过路边新生的嫩绿,顾西洲左手抵着车窗撑着头,面无表情地向前行驶。
多花繁缕安然度过休眠期,渐渐有了苏醒的征兆。
它跟着顾西洲天南海北地流浪,也静默地陪伴。
日头再一晃,挪威迎来了极昼。
顾西洲的生物钟完全紊乱,又恢复到要靠吃安眠药才能睡着的日子。
但他似乎对安眠药产生了耐药性,药量逐渐增加药效逐渐减退。
已经无法睡整觉的他差不多每过半小时就要醒来。
不能入睡,顾南就不能入梦来。
这天又是半夜三点,顾西洲睁开眼睛,翻出顾南照片看了许久。
眼睛酸痛不已,大脑也因为疲倦变得混沌。
可他依旧睡不着,同时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心理方面应该出现了问题。
那又如何呢?治疗只会拖延时间。
这几年痛苦不断挤压着他前行,将他压成没有轮廓的东西。
于是崩溃来得毫无征兆。
顾西洲弓着背脊,将整个上半身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那又怎么样呢?天亮时分闹钟一响,他不会迟疑。
只是偶尔他也会觉得很累,很疲惫。
很想长长睡一觉,也想睡着不再醒来。
可他不敢停,他不敢歇。
倘若顾南过得不好,倘若被谁骗了怎么办?
从小没有独自出过远门,没有吃过苦,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钱花光了怎么办?会不会饿肚子?下雨天手有没有痛?
会不会想家,会不会真的在期待地说。
哥哥你为什么还不来接我?
时间这柄钝刀已经切割掉顾西洲的心脏,他表面正常内里其实碎成块状。
不是旅客也不是归人地走过一个又一个陌生城市。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无声息地痛苦。
夏天又到了。
挪威只剩周边几个城市和府特罗姆瑟还未寻找。
容朗打来电话,无关公事也无关顾南,小心翼翼地问:“顾总,您还好吗。”
顾西洲刚吃了闭门羹,举着:“怎么了。”
“没……事。”俩大男人没法矫情,容朗郑重道,“顾总,您注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