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等一上午了,狱警不是早就给你打电话了吗,你怎么才来?他们赶我走,不让我在门口等,我没地儿去,只好蹲在那儿。”他用手指了指那处灌木。
简昆从车内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简营又黑又瘦,头发短得厉害,快露出光秃的头顶,眼睛东张西望,有几分被压榨后的胆怯,但一如从前透着浑浊。
他似把车厢内部观摩够了,抬眼看着简昆的后脑勺:“你怎么不说话?我再怎么样也是你爸,你打算以后都不和我说话了?”
“……你病了?”简昆沉默几秒才开口。
这事儿是狱警告诉他的。
“嗯,冠心病,还有别的一些病,需要输液。”简营说,“同监的老李也是这种病,他儿子找关系给他办的保外就医,提前半年就出来了。”顿了顿又说,“咱没那种命,不认识当官的,只能捱到最后。”
简昆转动方向盘把车开到另一条道上。
“你都买车了,也买房了吧?不愧是我儿子,有出息啊。”他口气中充满得意。
简昆不再说话,一直把车开到医院门口。
简营:“来这儿干嘛?”随即喜道,“来输液吗,还是自己的崽好啊,有人疼有人孝顺。”
简昆办好手续领他往输液室坐着,递给他一把钥匙:“你输完液自己回,还是原来那屋。”
简营愣了一下:“你还在那儿住着?”
“我不住。”他也不多说。
“……发达了,开上车住上新房,把老爹撂一边自己过好日子去了,养孩儿有什么用。”简营酸溜溜道。
恰逢护士推着治疗车进屋,女孩儿照着单子念:“简营。”
“到!”简营举手示意并端正地站起来。
周围的人都笑。
护士也笑:“又不是点名,坐下坐下。”
简昆知他是狱里养成的习惯,蓦地想起那段时间的糟心事儿,心中烦躁:“爱住不住。”
他撂下这句话后就走了。
之后他就一直忙,也是因为刻意避之,一直没再和简营见面。
简昆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愣了愣:“什么事?”
“医院催交住院费了。”简营听他口气冷淡,说话随即像霜打的茄子焉了半截。
“下午转。”他说完就要挂。
“你等会儿。”简营叫住他,又半天不说话。
简昆:“不说挂了。”
“……我在火车站。”简营道,“……我退租了,没地方去,来投奔你了。”
有我在的地方就有家
章玥没有忘记她在湖市出差时听简昆说过简营在第二监狱服刑的事儿,那时候他就说再有一个月简营就出狱了。
如今已过去俩月,他只字不提,她也没问。简营是生在他身上的一道疮,别人都没有,惟他生来就有,从面对到解决需要不短的时间。
章玥知道缘由后要和他一起去火车站,他想拒绝,章玥说:“以前你是一个人,现在我们是两个人,我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