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镜子恰巧横向朝外靠着一敞开的药盒,正好照出她的脸,和她领口上的锁骨。中午热,她吃完饭换了条裙子过来的。
这裙子后领开得低,腰间两侧的细带往中间拉出一个蝴蝶结,胸前是抽褶的样式。她又往镜子里扫了一眼规矩的褶皱,无意间看到了陈蔚蓝的眼睛。
他的眼睛像某种器械,从她的后颈仔仔细细向下扫,最后停留在屁股徘徊。
她从心脏到毛孔,陡然生出从未有过的不舒服,接着“唰”地一下站起来。
“怎么了?”陈蔚蓝的声音如常。
“……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感冒药。”她说话时几乎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陈蔚蓝沉默了几秒:“是吗,那也没事儿,感冒是常有的事儿,有备无患么,你来都来了,就再拿上药吧,家里的留着备用。”
“……嗯,好。”她转身看着他,“我先走了。”
说完就脚下生风一般往外走。
陈蔚蓝站着没动:“你没拿药。”
她走得更快,几乎跑起来。
连接诊所向外的通道因为背光依旧阴凉,几秒的路程,她紧张如逃出地狱。
屋外太阳当空,那个点儿已经到了日最高温度,她奔跑于太阳下却不觉得热,仿佛只有剧烈的光明才能让心回归安宁。
风过林梢
回到店里时章涌森还在烟柜后坐着,问她:“吃上药了?”
她胡乱应了一声,进去小屋躺着了。章涌森当她不舒服,她也确实不舒服,心脏的跳动已盖过脑袋的疼痛,先前屋外的热气像迟来的潮水,这会儿才涌现出来,她背上全是汗。
章涌森常吃的药不能断,打那以后都由她骑车去市里买。职工食堂后面有条路是去市中心的近道,自从食堂荒废那条路也变得杂草丛生。
这天章玥骑车抄近道,去的时候挺顺利,回的时候却抛了锚。
她蹲在树下检查故障,旁边是一幢居民楼的围墙,那围墙有些年头,红色砖皮已经脱落,加上日积月累的雨雪冲刷,露出青黑不一的斑块。
墙内外的树倒是长得茂盛,枝头蓬勃几乎遮天盖日。她还没研究出个究竟,墙上忽然蹿出个人,“咚”地一声跳下来。
她吓了一跳,就看见半蹲的简昆支起腰来。
简昆看见她也很意外:“你怎么在这儿?”转而带着笑道,“大中午的不在家待着跑这儿干嘛?”
她摸不清他的笑是善还是恶,有点儿警惕地说:“路过。”
“那怎么不走?”他看了看停在树下的自行车,“坏了?”
他边说边走过去蹲在她旁边,绕着车轱辘检查一遍就动起手来。当裤兜里的手机响起时,他腾出正在捣鼓卡钳的一只手,掏出手机开了外放放在地上。
薛恒的声音立即传来:“哪儿呢?”
“马上到。”他说。
薛恒:“五分钟前你就这么说的。”
简昆:“修个车,再等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