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狐狸做太守,老虎为都尉;山猪掌刑讼,狡兔挂先锋——
可怜龙章凤姿不见用,獐头鼠目据高位。
哈哈,你们不就是乱臣贼子的臣僚?又是从哪朝哪代开始规定汉人必须把衣襟开在右边?爷爷偏要戴这玄冠朱组缨!偏要左衽!”
“大胆!”
酒楼老板喝住那人,急急招来伙计上前擒拿,忽被太守止住:
“此人有趣,多少年没见过胆敢和我抬头说话的乱匪了,不急动手。那汉子,你骂他们赋的诗歪,可敢当众作一吗?”
“死且不避,玩耍文字,又有何不敢?”
刘寄奴提壶灌酒,把个腰间宝刀拍在几案上;拿虎眼环顾席前,走马观碑一般:
“《拟行路难》!”
“呼渡不问济,
仼我东西南北流。
醉看刀头雪,
斩断千朝万载愁。
把酒岂得欢?
举目见日长安远。
马尘驹影归莫缓,
人生草木……五十年……”
满座沉吟,那座的高官,一边听汉子醉酒诵诗,一边闭了双眼,心中不由得想起半生宦海沉浮。座中忽有一名文吏,尖嘴猴腮,数黄论黑,只道:
“这必是宿作的。那汉子奇装异服,今夜只是哗众取宠,不知包藏什么祸心。你以为提前做好了一不符平仄、不按格律的狂诗,就能把这些才高八斗的大人们倾倒了?荒唐!”
刘裕斟满大碗,对酒一饮而尽道:
“世上就是你这样的小人太多,一双俗眼,日日眼瞅着细枝末节,鸡胸狗肚里,全无一点大气象。宿作?去你妈的……”
太守开眼道:
“有趣,有趣——猎得此人,比在汉江边上猎得麋鹿还有意思,狂人少见。那汉子,他说你‘宿作’,如今可以碗中残酒为题,再作上一诗,如何?”
刘裕听听楼外,酉时的梆子刚敲了两声;楼里箫管清幽,窗外明月孤悬。抽短刀,以指叩击刀锋。驹影宝刀,杀气积蓄,座中文武人人不知死。刘寄奴面色阴冷道:
“酒已尽,《惜樽空》:”
“君不见
寥黯黄尘万里埃,
功名岂在黄金台?
君不见
红颜冷落生白,
长门玉镜照秋雪。
人生处处是参商,
停杯对影问孤月。
弹铗歌罢家何以,
一夕霜管满春山。
美人名将皆枯骨,
锦鞯绿鬓曾少年。
江湖远,
暮云颓,
弯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