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那十三層樓梯的高度,我們應該已經在地面上了。」杜彧不著急開門,冷靜分析道。
郁臻走到牆邊,屈指敲了敲牆面,說:「我們在牆裡。」
他們走過的路程範圍並未出皇宮,等於說,他們現在身處皇宮的某一面牆體內部。
這很正常;在現代,一些時間久遠的獨棟小樓和古典住宅的牆都是中空的,有的甚至能夠容納人在裡面生活。
郁臻曾經參與過類似案件。那棟房子遠在郊區,屋主離奇失蹤後,警隊在客廳的牆裡挖出了幾十具屍體,最早的一具女屍死亡時間已有上百年;而房子的主人至今下落不明。
「這就好辦了。」郁臻把杜彧推到第二道矮門前,「你先出去,皇宮裡至少沒人敢槍殺你。」
第二道矮門沒有鎖,它只是一塊方形牆磚,做成了門的樣式。
杜彧先爬出了牆,一縷日光灑在他手掌著地的位置,暖洋洋的光輕撫著他的手背,手心的觸感是略微扎手的毛氈地毯。
這間臥室在富麗堂皇的皇宮裡,也是頂級的華貴奢靡;房間裡瀰漫著淡淡的香薰味,那是他熟悉的一種味道,既讓他感到安心,也讓他提心弔膽。安心的是,他姐姐常用這種香料;提心弔膽的是,這是他姐姐的臥室!
幸好此刻這裡沒人,幸好!
杜彧脫身後,輕手輕腳地讓到一邊,為正在爬的郁臻放哨;這時要是突然進來一個人,看到他們從牆裡鑽出來,兩人不死也要掉半條命。
「哇,這是什麼地方……」郁臻被穹頂華麗精細到恐怖的浮雕驚嘆了。
杜彧道:「女王的房間。」
「那不就是你姐姐的……」郁臻話沒說完,被杜彧瞪了回去。
後者冷臉道:「你想死就嚷嚷得再大聲一點。」
郁臻捂住自己的嘴,頭搖來搖去。
女王的房間,逃生出口通向女王的房間!這不是把人往死路送嗎?
旋即他又否定了這一想法,不對,這條通道不是用來逃生的,它是方便外面的人下去的。
是了,總不能每個人跟他倆似的翻井蓋鑽下水道。不過那條路看起來已經許多年不曾有人走過了。
杜彧把牆磚復原歸位,但兩人走過的地毯無可避免地落了些牆灰。
經過一夜波折離奇的下水道之旅,他們周身的衣物髒亂不堪,頭髮和臉也沒好到哪兒去,加上背包手套和頭燈,活像一對行竊失敗的小偷。
不可以就這副打扮出去,太可疑了。
杜彧看向牆上掛鍾,下午兩點整;杜玟必定已然發覺他不見了。
他輕車熟路地打開了床邊的衣櫃,從抽屜里抱出一身衣服,拍到郁臻懷裡,「快,去洗澡。」
「洗澡?」郁臻驚恐道,「這是你姐姐的臥室誒!」
杜彧這弟弟當得太不稱職了,雖說現下不是他們講究的時候。
杜彧道:「你放心,她只用獨立浴室,這間臥房裡的沒人用過。」
「那這些衣服?」郁臻隨便翻動了幾下,是男裝,難道杜玟有異裝癖?不然為什麼在衣櫃裡放男人衣服。
「這些衣服是雷蒙的。」杜彧覺得這點有必要好好解釋,「她喜歡幫未婚夫挑衣服;尺寸對你來說偏大,你先湊合一下。」
「噢。」郁臻抱著衣服閃進了浴室。
過去的18個小時裡,各種意外情況連接發生,沒有抩鳳一件事是可預料的,這讓郁臻的安全感岌岌可危。
他不敢洗太長時間,非常高效率地沖了澡,但頭髮他洗得很認真;頭髮容易留下氣味和粉末、碎屑、纖維等蛛絲馬跡,應付檢查就要防患於未然。
洗完澡,草草把頭髮吹乾,換下的外衣塞進背包里;郁臻拍拍臉保持清醒,鏡子裡的他滿眼血絲,一看就是整晚沒睡。
他拿到的乾淨衣服是柔軟輕薄的宮廷款式,大了兩號,他穿著像睡衣;衣褲都和那雙黑色高筒靴不搭,於是他沒穿鞋,光腳踩上地毯,提著包和鞋離開了浴室。
杜彧見他準備好了,奪過他手裡的全部東西,快步走到窗邊,跟自己的背包燈具一起丟了下去。
郁臻錯愕道:「禁止高空拋物。」
杜彧沒空和他閒扯,緊迫道:「我姐姐馬上就會回來,一會兒你跑出去,我開始追你,如果你見到她,就停下來;如果沒有,你就繼續往前跑。」
「哈?」郁臻問,「你是要假裝跟我玩遊戲嗎?」
杜彧舉起一把鋒利雪亮的刀,說:「不,是假裝我要殺你。」
郁臻哇哇大叫著衝出了女王的房間,剛吹過的短髮蓬鬆微卷,毛茸茸的;臉頰嚇成紙白色,滿面憔悴,頂著青黑的眼圈在長廊里狂奔。雪白纖細的腳踝在空蕩褲管下若隱若現。
「救命啊!救命啊!」他如是喊道。
杜彧拿著一把刀追出來,不說話,但眼神死死盯著前面的獵物。他眉眼凌厲,長相偏冷,加上一身凌亂狼狽的裝束,像極了窮凶極惡的亡命徒。
郁臻心想,自己要是個金髮美女,他們就像在演鉛黃電影了。
走廊盡頭是往下的樓梯,郁臻沒跑近,只遠遠見幾個人迎面走來,為的女人穿了整套紅色洋裝,胸前掛著粉白珍珠項鍊,身材曼妙優雅,是杜玟!
他謹記杜彧的提醒,沒有撲上去求救,而是在距離將近時「啪」地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