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臻扶著繩子,凶神惡煞地瞪過去,並且騰出一隻手,豎起中指。
杜彧熟視無睹地挪開了眼睛,與身邊的少女小聲交流。
郁臻惡狠狠地咬住橡膠呼吸頭,小漏斗在嘴裡撐開;等他這局活下來,必然要杜彧付出代價。
變故突發!一瞬間強烈的失重感和繩索滑動的窸窣聲一同進行!郁臻視線里只剩花花綠綠的殘影……
——好歹說一句預備和倒數三秒再松繩子吧!
因下墜而心跳急遽加的後一秒,冰冷刺骨的海水包裹了他!
藍色水面濺起一朵朵洶湧浪花。
「這些魚餌是我特意找來的。」奧拉趴在欄杆上,歪頭看下面的正方體魚缸,順滑的長髮偏到頸側。
「他們很漂亮吧?」她回頭期待著杜彧的肯定。
杜彧想起剛才懸吊半空中的人,那仇恨瞋視他的眼神;對方看起來和他年紀相仿,卻成為了同類玩樂的犧牲品和人魚餌食。
只能袖手旁觀的他,不由得感到心煩意亂,不悅道:「我早說過,我不喜歡這些遊戲。」
奧拉天真道:「可是大家都很喜歡呀。」
杜彧環顧四周,除了他,每個來賓臉上都充滿愉悅興奮之色,津津有味地探討野生品種和馴養人魚的區別。
他灌下一整杯酒,把空杯子放進侍者所端的托盤裡,壓抑著情緒道:「我離開一下。」
地面燈光開啟,將立方體內部的生物動態照得通透敞亮。
生存遊戲不是潛水,沒有面鏡和腳蹼幫助人在水中視物和遊動。水裡是寒冰入腹的冷徹骨,他們如同被丟進溫水鍋的青蛙,撒開腿攪動海水分散開來。
人之於這口魚缸,渺小得像泥鰍,且遠不如泥鰍靈活自在。
郁臻蹬掉進水後沉重的靴子,划動胳膊游至立方體的玻璃壁底;他眼睛疼手疼,肚子也餓了,心情差到極點。
做夢也會這麼苦。
背後的氧氣只夠1小時,意味著一小時內要麼他宰了人魚,要麼他被人魚殺死。
他所在的世界沒有人魚,而杜彧想像中的美人魚則是惡名遠揚,郁臻只能以面對恐怖片裡怪獸的心態來對待即將出現的童話生物。
他貼著壁面緩緩沉至水底,觀察上方遊動的人影,但他分不清到底哪個是西里爾。
人類和人魚很好分辨,主要看是兩條腿還是魚尾。
郁臻看見它了,優雅細長,輕擺的魚尾劃出律動的美感。
它輕輕地游近一個慌亂刨動四肢的人影,如鬼魅纏住人身與其共舞;隨後,上面的水域綻放一朵血紅的墨花!本就不清明的水底被一層紅紗覆蓋,海水被染紅。
一團血之花綻放到飄零不過短短數十秒!一朵緊接著一朵!
開腸破肚的屍體漂浮水面,污穢血色蒙蔽了郁臻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