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时达鼓掌,“邵小姐,还是你逻辑缜密,分析的丝丝入扣。”
邵静安被他一夸,不免飘飘然,意欲进一步分析,却看见小张面色不好,立刻圆场道:“就此打住,其他的就和我们节目无关了,吃饭,吃饭。”
晚上九点,摄影准时开始。月轮湖上亮如白昼,数辆保姆车停在冰场外,音响调到最强,放的正是orig的冬季主打歌《神的榜样》。
坐在湖边的皮导演并没有因为初零大病初愈而放松要求,拿着扩音筒大声命令着:“eonboys,你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精神一点,再精神一点!小相,柔光板在右边,眼睛睁大一点。再大一点!初零,你脸上那是什么表情?那个拍照的走远一点,我们好好地酝酿一下情绪,争取一条过。”
“我头一次知道,自己写的歌也会听到想吐。”初零打着颤滑过四九二的身边,脸上还要露出温柔的笑容,“你觉得这冰够结实吗?”
“如果我们掉进冰窟里,那可真是自作自受,”听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考拉百无聊赖地拨拉着吉他弦,“我的腿冻得受不了了,还要穿这么薄的打歌服。”
“没看初零穿的最多吗?不行,这样显得胖,为了你的形象着想,我们替你分担一点好了。”
“不要抢病人的衣服!”反抗无效,初零的帽子,围巾,外套瞬间就被扒了下来,四九二,小相,考拉嬉笑着四散逃开,好笑又好气的初零只好滑到湖边去找金珊夜拿暖暖包。
整场拍摄就在嘻嘻哈哈的气氛中开始,在大家的通力合作下,果然一条就过了。
“要不要去济民路吃宵夜呀,我请客!”皮导演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只有初零摇摇头。
“我不饿。”
“谁吃宵夜是因为饿?你这个家伙专门败兴!”
“行了,我送他回工作室,你们先去,我一会儿过来。”金珊夜知道他又陷入情绪低潮了,遂站出来处理。
“我想留在这里,等一会儿再走。”初零转身滑远,“你们不要管我啦,没事的。”
了然于胸的考拉和小相对四九二使了个眼色。
“行,你就一个人疯去吧,最好掉进冰窟窿里,看谁能救你。”
“我会小心。”初零踩踩脚下的冰层,“你们先走吧,玩得开心点。”
他摆摆手,朝湖的深处滑去,拐了一个弯,两岸的松树影影绰绰,像无数张开手呐喊的巨人,这里离藏玉河很近,冰层也变得很薄。
他能感到冰层在脚下变得脆弱起来,探险突然一下子就变得索然无味;于是转身回去,但是眼前一晃而过的黑影让他止住了脚步。
“谁?”
那黑影没说话,初零打开手机上的照明灯,白晃晃的灯束打在那人的身上,她捂着脸,但那一身海星服出卖了她。
“是你?”初零突然想起金珊夜的那个理论,心中不免生了些怜惜,“很晚了,怎么不回家?”
你拿了我的船票,我回不去了。朴璧希心里一遍一遍地喊着,但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母亲夜机去了外地,让她跟着黄机要回人鱼岛,但她从澄丽溜了出来,到了码头才发现船票没了,又气又悲的她漫无目的地走到了离码头不远的月轮湖边,但是却发现这里并不如她印象里那般的美丽平静,有人在拍摄,而且还是以害她狼狈不堪的笨蛋为首的一群人。
一开始她只觉得烦燥,这帮家伙破坏环境,浪费资源,音响开得震天响,也不怕把冰都震碎了。
但是那个早上还在感冒发烧的少年,早上还在落落寡欢的少年,一开口,就创造了震撼人心的力量。她不懂音乐,她从来不知道架子鼓,贝司,吉他加上一把放纵呐喊的声音可以形成如此强烈的冲击。
别说我需要坚强坚强只适用于被侮辱的那一方藏在肩上的翅膀能灿烂我的脸庞理想不怕暴风雪来嚣张这一次的自负不需要谁来原谅谁都一样戴着面具怎么去无欲则刚大肆流泪不必怕败坏神的榜样最后至少还有双翅环抱我的肩膀浴火重生我在逆风中飞翔我想拼命的想不肯低头的小小锋芒我唱拼命的唱不会熄灭的小小霞光哪怕只有微弱光亮也不能输了倔强哪怕只有微弱光亮也不能输了倔强
她不知道颤抖的是脚下的冰层,还是她自己,谢天谢地,没有出事,十年来她头一次很怕死,怕死在这一刻。
就这样,曲终人散,她还在感受天地间的回响,以至于忘记了隐藏自己。
“怎么了?”初零微笑道,“我不信你是哑巴,否则你怎么打120。”
他知道是我救了他。朴璧希盘算着,或许他会借钱给她买船票回人鱼岛,但是叫她如何开口,这么多年,她早已丧失了和异性交流的基本技能。
“我想起来了,你住人鱼岛。可是这么晚也不可能有船了;你看,天气这么冷,你又是个女孩子,呆在外面很危险,你在格陵有可以借宿的地方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她还是不出声,思想疯狂旋转着,她应该回澄丽,但是她享受着摇滚带来的片刻宁静,不想回到那个让她发狂的地方。
初零看着她被雪水打湿的袍子,还有狰狞可怖的脸庞,慢慢滑到她的身边。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参照物,强者之所以强,是因为有更弱小的生命出现。
“我从来没有试过和一个女孩子说了这么多话后她还无动于衷,”初零笑道,“好吧,我输了。你可以任性地留在这个又黑又冷的地方。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