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的桃源广场关闭了音乐喷泉,取而代之的是冻得结结实实的冰层,这也要多亏建市前期所挖的人工浅湖,虽然很简陋,但比起收费不菲的真冰溜冰场,这里才是广大市民的乐园。
每到寒假就吵闹得像菜市场一般,有时候交通还会过于阻塞让外宾的车队都无法通过,桃源广场正对面的市政厅在权衡利弊的情况下——如果不能在广场上溜冰,他们也许会去城市南面冰层不够厚的月轮湖冒险——决定默许市民的这一冬季娱乐,并且提供了许多便利措施保障市民的安全。
现在是早上八点,太阳终于露了小半个脸;冰面上陆陆续续来了大约三四十名滑冰爱好者,升旗台旁边一位年轻的妈妈,一边弯腰给女儿系护膝,一边嘱咐着:“不要滑太快,扶着栏杆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跃跃欲试的小姑娘一猫腰就滑了出去,像一道绿色的箭一样,“我到喷泉那边去了!”
她一下子刹不住车,在防护墙上撞了一下,被弹开,要摔着了,她慌着脚下使力,全然忘记这样只会摔得更狠,幸好一双手伸过来,夹住了她的两腋:“扶住墙,调整重心。”
她乖乖地照做了,那个帮助了她的人滑到了她身侧定住,一双带笑的眼睛从口罩上方望着她:“如果要摔倒,就行屈膝礼。”
“对,小丑也是这样说的!”小姑娘喘着气,“我只是有点惊慌失措。”
道了谢,小姑娘又滑走了,东张西望地在寻找什么;剩下少年一个人站在防护墙边,迅速地,又有三条黑影朝他靠拢。
“市政厅应该勒令中小学生都去接受视力治疗,”戴红绿相间绒帽的四九二抱怨着,“刚才有个高度近视的高中生连续撞了我三下,好像我是个安全岛一样。”
“那是因为你看起来像在说‘红灯,s;绿灯,go’。”小相慢条斯理的刮着靴子上的冰屑,“是个人都会混乱。”
“我的毛衣都汗湿了,还没完啊?”大口喘气的考拉指着戴口罩的初零,“谁是这支录影带的创意人?我要叫她也来摸黑滑上四个小时找找所谓的感觉。”
“别抱怨了。”初零咳了两声,“我就指望这低温能杀死我身体里的流感病菌呢。”
“那边有个小丑在表演,人会越来越多。等阿木回来我们就走。你必须去医院打一针。”小相有点忧心忡忡的样子,“否则晚上录影你怎么办?”
“可你们不是都约好了……”
“嘿!你们在那儿呢!”愣头愣脑的助理阿木从小吃摊端了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四杯牛奶,“我马上过来了。”
不会滑冰的他小心翼翼地沿着防护墙走着,那里用盐水化开了一条小道。
“他是不是打算走上一个世纪?”四个人脱着冰靴等他,结果在半个世纪的时候他摔了个四脚朝天,牛奶泼了,他自己挣扎了半天起不来,恰好这时,那个在表演抛接球的小丑身后跟着一串看热闹的孩子朝着阿木跌倒的地方加速。
尚穿着冰靴的初零赶紧滑过去:“小心!”
全速前进的小丑险险地擦过了阿木贴着冰地的脸庞,转身,急刹车,伸了手去接应身后的小孩,她身后那一群小孩子居然能够整齐划一地屈膝,侧肩,把伤害减小到最低。为首的绿衣裳小姑娘就倒在了小丑宽大的袍子里。
“天哪,刚才什么东西在我面前闪了一下!”惊魂未定的阿木被扶起来了还一直嚷嚷。
“偏一点儿你的鼻子就没了。”绿衣裳的小姑娘在小丑的身后咯咯地笑,“真滑稽,在平地上也会跌倒。”
“小妹妹,这里限速20,知道吗?我要去告诉……”
四九二的威胁没任何人听入耳,因为小丑已经翩然远去,它的袍子象一只色彩斑斓的大海星,吸引着小孩子追随身后。
“不要太过分!”考拉指着那一堆人哇哇叫,“你们还会撞上别人!”
“没看小丑的速度已经慢下来了么。”五个人都退到了冰场外,初零道,“幸好有惊无险。”
“行,”身为团长的四九二拍拍大家的肩膀,“现在原地解散,自由活动,中饭的时候在老地方等。”
“初零,我陪你去医院打针。”
“不用了,你不是约了女朋友么,我自己去就行。”
“说真的哦!你不要偷懒不去!”
“知道了。”
“我会检查针眼!”
“知道了!”
倒滑的海星手里还在扎着魔术气球,突然有个孩子叫起来。
“哎呀!他们是orig(格陵城著名乐队)!”
“啊?不是吧!他们怎么可能来广场滑冰!”
“真的真的!刚才骂花花的就是鼓手四九二!我才没有看错呢!除了他没人会戴顶大红帽子!”
“啊?那初零呢?初零在不在?”小孩子立刻哄闹起来,四下分散去寻找偶像了,小丑手里拿着一只折好的小狗,孤零零地在广场上漫无目的地滑着,它的技术的确精湛,正滑,倒滑,8字,急转,骤停,在越来越挤的广场上,灵活得象条泥鳅。
只是小孩子厌倦了她的戏法;而大人又不屑于被小丑逗乐。
站在修冰车旁边的初零不由得庆幸自己感冒了,因为这个大口罩,作地毯式搜索的小孩子们从他身边过去了好几趟都没有发现。
他好心情地欣赏着小丑的表演,而且在小丑掠过来的时候,他还毫不吝惜地竖起了大拇指表示惊叹。
小丑那张浓墨重彩的脸朝他转了一下,随即就滑开了,这样贴着防护墙溜了几圈,初零疑心自己已经被认出来了,正要走开,小丑却突然把手里的小狗气球塞给了他,然后停在他面前,夸张地鞠了一躬,接着手指一闪,变出了一支货真价实的冰淇淋,递给初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