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京溜得极快,白竹烟想要收手已是不及。
火球被硬生生砸出去,却仿佛砸在一层水幕上,火焰一触即灭,符灰飘落在地。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白竹烟气鼓鼓地骂了一句,随后垂头丧气地伏于案上,把脸埋在臂弯里。
她发上的水痕已被烘干,两鬓发尾处隐隐有火燎的痕迹,正卷曲地翘着,狼狈又好笑。
暮临朝指如玉笋,在空中轻点,拂去地上的符灰,水幕也随之消散。
“方才那道‘离火符’,使得不错。”
白竹烟蓦地抬头看向他,似是有些惊讶,转而闷声说道:“你别安慰我了,反正我学来学去也只会丢火球。”
人间术法实在令妖伤脑筋,比那些世家贵族的繁文缛节还要复杂得多。
她背上几则符文便昏昏欲睡,时不时还会错字乱序,好容易耐着性子学了一个时辰,却几乎毫无进展,先前的满腔热忱早已所剩无几。
妖族生来便有灵力,只需习得如何运转,修炼便如呼吸一般轻松。
若非自己妖力被封,哪还用得着如此麻烦。
做人真累,还是做妖好。
暮临朝眉眼疏淡,唇角却轻轻扬起:“道宗符法本就晦涩奥博,岂是朝夕可达之事。‘离火’为攻,‘赦生’主杀,‘护命’守心,将我最初给你的这三道符学会足矣。其余的,你大概也用不上。”
白竹烟手肘支在桌案上,心不
在焉地点点头,眼神却落在那抹一闪而过的笑意间。
她身子前倾盯着那人:“好啊,你笑话我。”
暮临朝移开视线:“……没有。”
又躲?
白竹烟撑着下巴凑了过去:“说起来,你就应该多笑笑,别总这么冷冰冰的。不然别人一见你,还真以为是尊神下凡,遥不可攀呢。”
“习惯了。”暮临朝语气如常,看不出情绪,拂袖将桌上散乱的符纸理好,“今日先到这里吧,下次想学之时,我再教你。”
“好。”白竹烟眼角含笑,懒懒起身,“之后还要多多劳烦暮道长为我解惑。”
她看着暮临朝离去的身影,幽幽笑了起来。
哼,看你能坐怀不乱到几时。
正此时,茶茶恰好提着锦盒从楼下上来,见她眼波流转、眉目含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小、小姐,果脯和蜜饯……还吃吗?”
白竹烟倚着门框,看也不看她,笑道:“吃呀,全都吃。”
“哦、好。”茶茶又打了个冷颤。
白竹烟喜甜,傍晚无事,一口气吃了小半盒蜜饯果脯,入了夜竟怎么也睡不着,明明想的是换妖血之事,却无端心乱如麻。
她一通翻来覆去,惹得茶茶也毫无睡意,索性抱着剩下的果脯,拉上那小丫鬟一同溜到院子里散心。
月明如水,繁星璨然。
白竹烟脚踩草垛,三两下翻上房檐,将茶茶也拉了上去。
她往嘴里塞了一只蜜饯,手中把玩着毫无响动的双生铃。
那银
铃上被她系了一条银白色的流苏,挂在腰间正合适。
“单凭这么个小铃铛,就能在我遇险时及时相救?岂不还是要分心,万一他应付不过来怎么办?”她捏着绳结尾端将银铃晃在空中,自语道,“难道之前在滍阳镇时,他那小仙炉里炼的就是这小玩意儿?嘻,挺有心的嘛。”
“什么心?春心吗?”
百里京不知何时跳上屋脊,趁着白竹烟反应的间隙,一把夺去她手中的双生铃,贼头贼脑地说道:“哟,睹物思人呢。他又没跑,你若实在辗转难眠,直接去找他不得了。学什么小女儿家扭扭捏捏,没劲了不是。”
“说什么呢你!”白竹烟柳眉倒竖,伸手去夺,“快还给我!”
“哎,别这么小气啊,我就看看。”
“臭酒鬼,信不信我还拿火球砸你!”
“好好好,还你。”百里京将银铃丢给她,一屁股坐在她身旁,“借我也蹲蹲,总行吧?”
“哼!”
白竹烟仔细收好双生铃,推着茶茶往另一侧挪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