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雪浓乘机去了自己的院落,每年自己的生辰父亲便会亲自酿一坛女儿红,等她十八岁的时候嫁给许庭策之时大宴宾客。
她十三岁那一年,父亲一口气将剩下年月的酒酿好。
她在苏州的每日每夜夜,她想了许久,有关令牌的下落。
父亲唯一会将令牌藏的地方便是他当年酿得女儿红之中。
于雪浓不急,她用小铁锹一点一点将这十八坛女儿红挖出无甚不同,她有直觉,令牌一定藏在某一坛当中。冥冥之中她相信她的父亲会给予她指引。
月光如练,树影婆娑。
于雪浓静静地待在自己的院落,任凭清风过耳。
又有何难,她搬起一坛酒直接砸了下去,积年的酒香喷薄而出。
于雪浓不为所动,一坛一坛的砸。上好的女儿红一点一点湮入土里。
于雪浓觉得痛快极了,她与许庭策最后的牵绊都烟消云散。
她闹出的动静太大,于府开始点起灯火。
她将最后一坛女儿红抱在怀里,头也不回的离开。
还在牢里的6时雍,早已换上他惯常穿的那身青布直缀,头顶依旧是于小姐给他挑的那枚素簪。他在牢房里头一人对弈,捏棋子之时微微露出骨感分明的手腕,交错着些许鞭痕。
作为6时雍最为得力的心腹手下,李胜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刑部大牢。他一身狱卒衣衫,对着6时雍颇为恭敬,凑到他耳边耳语几句。
纤细温润的指夹着一枚黑子,微微顿了顿,轻轻咳嗽几声,呢喃道:“于小姐打算出手了?”
“可是要属下下手?”
6时雍只管下棋,“不急,我想看看于小姐下一步应当如何?”
咔哒一声棋子落下,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低声说道:“若是于小姐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生气。”
6时雍缓缓起身,姿态优雅闲适,好似他不是在监狱而是置身江南6家,他依旧是从容优雅的贵公子。
他衣袖一挥,被关着门锁,霎时落地。
于雪浓抱着那坛女儿红,倒是没有着急回状元街的小院。
以往父亲出征前,母亲都会在守山寺给父亲点上一盏长明灯。
“客人,你现在要去守山寺便无法赶回城里。”
于雪浓给马夫一枚碎银子,“劳烦小哥。”
原本有些不乐意的小哥,瞬间笑了起来,“客人快快坐上来,我驾车带你去。”
于雪浓倒是没有攀谈的欲望,自己坐上马车,头靠在车窗上,双眼放空。
过了许久,吐了一口浊气,扯出一个笑脸,“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在最初的计划中,也是你一个人。”心里好似有小针扎下又拔出,反反复复,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疼。
守山寺是京郊远近闻名的禅院,以求平安闻名遐迩。
夜间山寺风大,还飘起细雨,清瘦的身影拾级而上,好似山鬼。
守山寺的沙弥将于雪浓迎了进去,还贴心的递给她一把伞,引她去客院休息。
今天她折腾一晚,已是疲累之极。
于府有人闯入的消息则分别被人悄悄递往皇宫和许府,一直悬在高太后心上的那把达摩克斯之剑终于落下了。
于家还有人活着,他们终于出来了。
高太后枯瘦的手指撵着佛珠转得飞快,当年计划太过仓促,应当给了于氏一族可乘之机。
许庭策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头思索着父亲跟他说的话,当年于大人亲手给于小姐酿得女儿红,被人悉数砸个粉碎。
放在手中不住把玩的玉珏狠狠嵌入肉中,密密麻麻的疼意袭来,他知道她在找东西,但为何偏偏要砸掉原本他们成婚时大宴宾客的女儿红。
生平第一次生出意气,他要亲自问她为何如此决绝,他俩之间一丝余地都不留,斩断他所有的妄念。
已是深夜,许庭策的马车出现在状元街小院的门前,他亲自前去叩门。
等了许久,李善长汲着鞋,一脸怨气的开门。
双方均是一愣。
“主座?!”
“怎么是你。”
许庭策眉头微蹙,不打算过多纠缠,“苏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