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姐姐近几天腿不是疼得厉害?怎的出门了。”薛文婉忙上前将她搀扶,恼怒地盯了眼佳云,“不懂事,只管自己蹦蹦跳跳,都不晓得扶姐姐一下。”
陆寰幼时受嫡母苛待,经常因背书出错而被罚跪在雪地里,动辄半个时辰往上。久而久之便落下病根,现在一遇阴雨,那膝盖就疼痛不止。
袁佳云性子大大咧咧,经她提起才想到有这么回事,当即红了眼眶,紧张兮兮地说:“对不起,寰姐姐。是我太马虎了。”
摸摸她的头发,德妃笑了声:“瞧瞧这可怜样子,文婉如何还能骂得出口?这事的确不怪佳云,她劝过我,是我强行要求过来的。”
想起沈稚秋,女子眼底满是疼惜:“秋儿只说自己曾经受伤,我却不晓得有这么严重。”
这些日子太医有何论断,她们虽未亲耳听到,但多少有些了解。
一连十几个名医束手无策,该是怎样的重疾?
陆寰说:“很久没看见秋儿,想她得很。我同你们一起去吧,这腿早就疼得习惯,并不怎么碍事。”
她既然这么想去,薛文婉也没理由拒绝,便应了声“好”。
三人刚行两步,又有人追了上来。那女子累得顾不上仪态,叉腰喘着粗气,埋怨道:“姐姐们去看容妃都不等我!”
来人正是嘉嫔。
听罢,袁佳云弱弱举手:“我不是姐姐…”
她才满十五没多久,是后宫里年纪最小的妹妹。
许闲庭噎了下,目光幽怨:“晓得你嫩,小嘴叭叭叭的真烦。”
搞得像谁没年轻过一样,讨厌!
她又休息了会儿,呼吸逐渐平稳,没好气地说:“沈稚秋待我不错,她生这么重的病,我当然得去看看。”
女子提起手中的酒壶,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语气有些低落:“秋秋一直馋我的桂花酒,我心疼得很,从来没答应过她,这会儿觉得颇为遗憾。今日便想全了这个心愿,让她尝尝味道。”
她说得认真,其他人也不免伤感起来。
陆寰看不下去,打破了沉默:“秋儿身体应该好些了,我们便一起去吧,也好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淮阴王下令堵住了太医的口,无论她们怎么试探逼问,那些前去诊治的大夫就是不肯告知实情。
到揽星阁门口后,当归远远望见她们几位的身影,心头一喜,迎上去行礼:“娘娘们来得正是时候,主子正嚷着要去找你们听戏呢。”
还能听戏,说明没到要死的程度。
几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甭管什么病,只要人还活着,一切就值得庆幸。
沈稚秋听到宫女的通传声,笑逐颜开,兴冲冲地站起来,扭头盯着大门的方向,娇嗔道:“你们来啦?怎么也不同我说一声,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发现她目光无神,双眸黯淡,陆寰眼眶顿红,用绣帕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哭出来。
她低声说:“秋儿,你的眼睛……”
容妃不以为意,随口道:“中毒后遗症,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我还活着,不是吗?”
至少她还活着。
看着女子清瘦的身体,再联想到她这些日子受过的折磨,陆寰无法隐藏哀戚之意,眼泪夺眶而出,小声哭泣着。
淑妃也没忍住,红着眼睛骂了句“死丫头”。
沈稚秋可怜兮兮地说:“人家还生着病呢,怎么一来就骂我呀?”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耍起无赖,“最近耳朵不好,你们想骂就骂吧,反正我听不清楚。”
许闲庭神色复杂:“也是因毒所致吗?”
“对。”
真是造孽!
袁佳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落在地上,她哽咽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弄成这样了呢?前不久姐姐还在同我们赏花品酒,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她想起了什么事儿,气得狠了,使劲跺脚:“肯定是那该死的淮阴王,我听宫女说,那天他从你屋里出去没多久,太医们便来了。秋姐姐你别怕,告诉我们,是不是他害你生病的?”
许闲庭急忙堵住她的嘴:“我的姑奶奶,我的小祖宗,你小声点行不行?淮阴王耳目众多,皇上都拿他没办法,你还敢这样大骂?”
袁贵人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怕对方,梗着脖子吼道:“他欺负秋姐姐,不是好人,骂他又如何。”
“我还道他是个正人君子,白长了一张好脸,竟然将秋姐姐磋磨至此……呜呜呜!”
嘉嫔又用了些力气,粗鲁地把桃子塞她口中,不允许她再多说。
薛文婉冷笑:“这次我倒觉得佳云说得不错,这赵霁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瞥眼沈稚秋,见女子比先前憔悴很多,不由更加愤慨。
“赵霁为与陈氏争锋,一心想推季子云上位,代替陆将军统领西北军,他和陈维青分不出上下,便想争取我父兄的支持,以此胁迫圣意。此事本来与我无关,但如今变成这幅模样,薛家绝不会再帮他。”
陈氏虽不是什么好东西,赵霁却也好不到哪里去,既然如此,为何非得站在他那边?
淑妃眉目落雪,冷冷道:“薛家虽不是手握实权的豪门大族,但门生无数,遍布朝野。他想从我们嘴里讨到好处,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和德妃不同,她是薛家真真正正的大小姐,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父兄更是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如果她从中作梗,薛氏上下不说真的与淮阴王反目,但很大可能不会再帮他。
没有薛家门生支持,赵霁在朝堂上便是自断一臂,必会元气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