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喜都被自家殿下给惊呆了,还……还有这种操作的吗?容姑娘不会哭吗?
果不其然,小姑娘咕噜噜喝下后怔了许久,待苦味在嘴中蔓延开来才“哇”得一声掉出金豆子,抹着眼泪往外跑,“十三哥哥坏,坏,幼幼不要你了……”
燕归几步追上把人捞起,东宫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周帝所见为何人很容易查清,因何而发呆却是只有他自己清楚。
陈总管见他恢复正常,便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但周帝问十句答一句,根本心不在焉。
他脑中依然回放着那把绣扇的模样,简洁素雅,只有三片相嵌的翠叶徐徐展开,每片叶尖缀了一个金丝钩织的星或弯月。
周帝本来都将前段时间意外翻出的回忆重新塞回脑海深处,今日也是抱着和幼宁一起看美人的心思,没想到突然来这么一出。
他其实根本不记得少年时那小宫女的名字,毕竟在之后的三十余年,与他来往的女子太多,他甚至连曾宠爱的妃子称号都记不全。
这绣扇让周帝呆愣许久,并非因为他记忆突然回笼,而是乾宫一直保存着那么一幅画,上面画的就是和绣扇上一般无二的景致。
周帝一直不清楚自己当初为何留下它,也不愿让人丢了,就那么放在书案上渐渐积灰。
待今日这图案和绣扇合在一起,才恍然想起,似乎曾经有个人绣艺不精,所以每次做荷包或绣扇都只会绣简单的三片翠叶。
那为什么还要加上星星月儿?
“因为我的名字呀,这样多好,每次看到这画儿就知道是我,再也不怕东西落哪儿啦。”这么一道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
周帝一拍手,“是了!”
陈总管一抖,茶水差点没飞溅出来,“陛下,是……是什么?”
周帝健步如飞,兴冲冲道了句,“随我去汀芷宫。”
还没歇上半个时辰,又要急忙跟去,陈总管哀叹了下自己这老腿,“陛下,陛下等等老奴——”
周帝为解心中疑惑而去,他能坚持的事很少,但最近这些回忆一而再再而三再脑海中回荡,让他起本歇了的心思顿时又起。
万一……真的寻到人了呢?
汀芷宫位于皇城东南角,四季宜人,移栽了大量奇花异草,此时正有不少新进秀女在宫前的园中游玩。
周帝来势汹汹,让不少人惊了惊,慌忙起身行礼间就见陛下这阵风径直从身边刮过。
陈总管来时路上大致弄懂了主子想法,进宫便扯了个嬷嬷,“苏州陈家的那位秀女住在何处?”
“住……住兰院那儿,不过陈姑娘一刻前才回,此时怕是正在绣水池那儿,她素日就喜欢在那儿赏鱼……”
话音未落,周帝陈总管两人就循着她所指方向赶去。
这位陈姑娘确实生得美,杏眼琼鼻,青丝盘肩,斜倚云栏时露出姣美侧脸,正如娇花弱水,秀美堪怜。
陈总管之前没看清,如今仔细打量,心中一个咯噔,说不上哪儿不对,就是莫名觉得眼熟。
他努力思索,心想莫不是和宫里哪位妃主子相像?
可到底和哪位像,他一时真想不起来。
陈茵恍见几人朝自己走来时微微一怔,随即注意到周帝穿着,又是朝自己走来,顿时脸色煞白,欲俯身行礼,“陛下……”
“不必多礼。”周帝本准备直接问她那绣扇之事,视线微转,陈茵身后正在帕子上绣花儿的姑姑,隐隐的星月被勾勒出,手法也与他回忆中别无二致,目光登时被吸引去,“你……”
那姑姑抬首,一脸无措,“陛、陛……”
周帝没在意,一个大步跨去,胁住她双肩,“你这绣法……”
他目光亮得惊人,顿了顿直接道:“你叫什么名儿?”
姑姑完全呆住,看了看自家姑娘,又看回来,满眼懵然。
陈茵本以为周帝是冲自己而来,是以慌张又害怕,还带些不情愿,毕竟家中交待过她可千万别眼色使错了人,被陛下给看上了。
没想到陛下的确不是为自己来,转眼却是被自己身边年岁大又没什么姿色的姑姑所吸引。
她脸上浮现一丝晕红,尴尬又茫然,只好站在那儿什么都不说。
其他跟随而来的人则倒吸一口气,俱以为陛下是看上了陈姑娘身边这位伺候的姑姑。
原来陛下……现在口味变成这样了吗?
陈总管哭笑不得,暗中又瞧了几眼陈茵,半晌,脑中一个激灵。
是了。
这位陈姑娘……可不就是与和婕妤有七分相像么!
汀芷宫正混乱着,东宫亦不遑多让,幼宁被最喜欢的十三哥哥辜负了信任,哭得格外响亮,脸蛋挂满了小泪珠,满屋子乱窜。
燕归没将人抱得太紧,小姑娘又倔得很,过个一时半刻不留神便从怀里钻出去,往角落一躲,就要哄上半天或者亲自去里面抓才能出来。
“十三哥哥坏……嗝……”边哭边打嗝,药汤的辛味和眼泪的涩意交杂,让小姑娘愈发伤心,哭一会儿停一会儿,“幼幼要哥哥,要娘……”
说话间她就躲在书案下,对燕归伸出的手十分抵触,又往里缩了缩。
石喜开始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他们高冷的太子殿下跟着满屋子追人,逮住了又溜、溜了又逮,几个回合后他已经恢复淡定,遣退多余的宫人后就开始静静围观,心中半点不慌,甚至有点想笑。
要看到主子这般狼狈的模样实在太难得了。
燕归确实有些尴尬,面上没显示出来,目光已带了柔意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