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丽看着池子上无处可依的浮萍,一字一句道,“我能给你的就这么多,你拿着这个钱,就当是你我夫妻最后的恩义。你说你要自首,我想这是好的,你要是真能弃暗投明、改过自新,那么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只有你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刘成林将清算好的钱塞进腰包,匀出一沓,递给徐丽,“你也不容易,这些钱你拿回去。”
徐丽微微一怔,对刘成林突如其来的关怀有些意外,她不明白刘成林何以至此。
“我从前真特么不是个人,”男人哭丧起脸,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我在外逃亡这两个月,常常想起咱们死去的孩子。我想咱们刚结婚那会多好啊,人人都羡慕我有个贤惠又漂亮的老婆,我们还有自己的孩子。可是这一切这一切都被我自己给毁掉了,是我罪该万死,是我罪有应得,老婆,要不然你打我两巴掌吧!”
刘成林“扑通”一声跪下,双手紧抱住徐丽大腿,剧烈地摇晃着。
“你这是在干什么?!”徐丽被这莫名其妙的忏悔给搞晕了,再看眼前男人,衣衫落魄,容颜憔悴,已然一副亡命之徒的作派。
“我说去自首,那是当真的。”他抹了把泪,神色伤心欲绝,“只是自首之前,老婆,我想求得你的原谅。”
“”
“我知道自己就是个畜生、王八蛋,我不配被称作人,”刘成林又扇了自己两耳光,“进去之前,我想我想,再跟你最后抱一下。”
“你别这样”徐丽扒开他胡乱触碰的手,望了眼门外,大雨滂沱,丝毫不见收敛。
“咱俩已经离婚了,我早就对你没什么感情了。”徐丽挣开刘成林的触摸,拍了拍身上的污秽,难掩鄙夷,“求你也别再叫我老婆了我们早结束了……”
“是吗……”
刘成林止住哭声,缓缓站起身,片刻之前的伤心一扫全无。
“你一定要这么绝情?”男人忍住眼中愤恨,眸色殷红,“连抱一下都不肯?连抱我一下都让你这么厌恶?”
徐丽别过身去,不作回答。
“所以你压根就看不上我对不对?!”刘成林一把扯住她头发,“臭婊子,他妈的你从一开始就看不起我对不对?连碰我一下都觉得掉价对不对?”
徐丽乍然吃痛,直接嚎出了声。还没等她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逼仄的破瓦房里,轰隆隆钻进六七个男人。
“刘成林你什么意思?!”
女人失声惊叫,不停挣扎着。眼前男人围成一圈,各个上身赤裸,露出凶蛮纹身,眼中无一不带着蠢蠢欲动的笑。
“是你给脸不要脸的,”刘成林这才露出惊悚本色,目眦欲裂地瞪着徐丽,“本来想好好跟你说的,结果在这儿给老子装什么清高?!”
“你放开我!”徐丽惊恐地看着那些男人,心突突突狂跳,“你快放开我!王八蛋!你们到底想干嘛?!你们这群人到底想干嘛!”
“放开你?”刘成林扣住她双手,使她不得动弹分毫,“有这么漂亮的老婆,那可不得物尽其用,让大家都一起沾沾光?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
男人们兴致勃勃地起着哄,横陈的肉色就像屠宰场铁丝网上悬挂着的猪肉条,此时此刻露出动物躯干本应有的肌理和草莽。
“你什么意思?”徐丽无力地摔倒在地上,眼中唯剩绝望。
男人们陆续走近,七手八脚地配合刘成林将徐丽拖进一旁库房。雨声混合着女人的哭喊,被堙灭成一段缥缈的乐章。乌蒙蒙的乌兰巴托,由灰变暗,还掺杂着处子血般诡谲的艳红,点燃天边暴雨万顷下的另一片晚霞。
“谢谢军哥。”刘成林哈腰接过男人递来的一沓现金,往掌心啐了口唾沫,“我算了下,一共两万块,大家伙别见外,放心玩儿,那婊子天生就是欠操命。”
军哥放下叼在嘴里的香烟,打趣,“你小子是真阴,也是真舍得。”
“这有啥舍不得的,”刘成林点着钱,脸上笑意油腻,“她卖别人也是卖,替我卖也是卖谁让我是她老公呢?”
两人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浪笑。
不知过了多久,里头动静渐渐小了。徐丽如一块烂肉般横在一堆废铁皮上,她放弃了挣扎和哭喊,只呆呆看向窗外。腕间那根细金链子在昏暗中闪烁着粼粼的光。她恍惚一瞬,看到陈东实一闪而过的温厚面庞,但很快,那张脸被阴影吞噬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如浓墨般恐怖的黑。
一滴泪滑落面庞,山外雨润草青。
“这天儿啊,可真就跟女人的脸一样,一会阴,一会晴的。”
梁泽放下卷起的百叶帘,回身看到陈东实正昂头盯着墙上的世界地图发呆。他忍不住走过去问,“咋的了?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是想回家了?”
今早陈东实接到梁泽电话,让他来市公安局陪自己核对些陈斌的资料,两人这厢刚处理完工作,正坐在办公室喝茶,也正好躲躲雨。
陈东实抓了抓眼皮子,语气寡寡,“说起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心里一直毛慌慌的,总觉得有啥大事发生。”
“我看你就是闲的,”梁泽放下茶盅,白了他一眼,“年底出租不好开。快入年关了,想好今年怎么过了吗?”
“搁家过,”陈东实心不在焉地答,“肖楠马上走了,要摆一桌,正好就当小年夜,简单庆祝一下得了。”
“虽说外蒙不兴过中国节,可咱们到底也是中国人,怎么可以就这么糊弄着过呢?”梁泽眼珠子一转,心中早有想法,“要不然,咱们去滑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