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实回头翻出那封举报信,想了想,为时不晚,他还是应该帮他扶正这条路。
乌兰巴托没有早市的习惯,陈东实不吃早餐许多年。他先去公司交了个班,再开车去缉毒大队。正逢大清早没什么人,沿街店铺几乎没一家开门,他干净利落地将举报信投了进去,这回没像上次那样优柔寡断。
“陈东实”
男人正准备离去,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在叫自己。陈东实循声一探,见梁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
他估计也是一夜未睡,两只眼睛肿得跟兔子眼一样。身上的衣服也没换,隔着好几米,还能闻到一股酒精和果盘的味道,是金蝶包厢里的味道。
“梁警官”陈东实漾起一脸局促,“这么早,你也在啊”
梁泽看他站在举报信箱前,似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将人拉到一旁,“你疯啦?你不会是来举报马德文的吧?”
“当然不是”陈东实赶忙否认,“跟他没关系只是只是一个熟人。”
“马德文势力庞大,眼线众多,不是你一个小司机就能撼动得了的。”
梁泽警惕地看了圈四处,将陈东实拉到了一个更隐蔽的位置。
“那梁警官呢?跟他们打交道,又是因为什么?”
陈东实顺着他的手腕看去,见他手上的订婚钻戒不知什么时候摘了下来,左手中指光秃秃的,没了那道让自己如鲠在喉的璀璨。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梁泽看了他一眼,望向别处,“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我在乎”陈东实低声道,顿了顿,重复,“我在乎的。”
“行了,感谢你的热心举报,回头有什么情况,我们同事会联系你的。”梁泽切换回公事公办的态度,无意同他闲扯太多。
“先别走”
陈东实倏地想起什么,小跑着钻进车里,拿出原本留作午餐的饺子。
“这个,给你。”他将饭盒塞到梁泽怀里,摸了摸后脑勺:“我老婆包的,给我留了不少。她手艺好,别看是速冻的,可煮了以后,跟新包的饺子一样玉米猪肉馅儿的。”
梁泽微微一怔,显然被陈东实话里的“老婆”给卡住了,陈东实迅速反应过来,解释道:“是前妻前妻我们已经离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梁泽大方收下,不由怀念:“刚来乌兰巴托,正吃不惯这儿的伙食,今天刚好借你的饺子,一饱口福。”
“我也是这么想的,”陈东实傻乎乎地笑了笑,“饺子好,饺子吃了,团团圆圆。”
他期待着和某人团圆。
两人随后又寒暄了几句,陈东实还要去上班,聊不了太久。望着陈东实远去的背影,梁泽沉思良久,最后还是决定给曹建德打个电话。
他将昨天在金蝶偶遇陈东实,和他说的那些话,以及他投递举报信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了曹建德。
“你都把话说明白了?”电话里的曹建德声音闷闷的,像刚睡醒,“我是说你订婚的事。”
“嗯。”梁泽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说:“不过他也给了我新思路,没准儿咱们一直使错了力气,坚持不懈地告诉陈东实,李威龙已死的事实。这或许是错的。”
“什么意思?”曹建德顿被挑起了兴致。
“我想,与其一直告诉他,李威龙不在了,让他痛苦着清醒,不如就让他把我当做李威龙,更有助于开展我们的计划。”梁泽掂量着手里的饺子,沉甸甸的,隔着铁皮饭盒,还能察觉到划过掌心的热流,“我也是昨天才发现,他跟马德文身边的一个女人有着密切的联系,马德文情妇众多,但对她的态度很是不同。这没准是个突破口陈东实他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你是说徐丽?”曹建德跟着想到了什么,“李倩跟过这人,有过卖淫前科和非法入境的案底。你需要,我回头让李倩把她档案发你。”
“我得先会会她,”梁泽不自觉地揉了揉眉心,看着那盒饺子,略于心不忍道,“接近徐丽的第一步,先打通陈东实。”
“会不会太残忍了?”曹建德问出了梁泽内心深处的忧患,“我是说对陈东实来说,你这是在利用他他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难过。”
“求求你救救我孩子吧!求求你了!求求了!”
陈东实才转出巷子,车头突然钻出一道人影,他赶忙拉动急刹,“哧”地一声,轮胎被摩擦出数米之远。
“怎么回事?”
他摇下车窗,见有个女人双膝跪地,蜷在车头前,不停向自己磕着头。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陈东实下车将人扶起,那女人他隐约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直到她撩起头发,露出那双和陈斌神似的眼睛,陈东实这才忆起,她是陈斌的母亲,两人在发廊的小别间里见过。
细说起来,陈东实最近忙,还真没抽出空去看看陈斌那小家伙。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找到份正经工作,陈东实原还想着,去劳务市场帮自己找活时,也帮他留意一下,不想人亲妈自己找上门来了。
陈素茹痛哭流涕道:“好心人,求你帮帮我儿子吧,求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给您磕头了”
“到底怎么了?”陈东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怎么找到的我还有陈斌他怎么了?”
“是我无意从他嘴里听来了你的车牌号,一直在你单位门口蹲了你好久”陈素茹一把鼻涕一把泪,“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上礼拜他说,他找了个替人看仓库的活儿,可去了没两天就没了消息,我求了好多人去找,最后在一家宾馆里找到了他,谁想他跟一群男男女女挤在一张床上他他正往胳膊上扎着针房间里放着好多针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