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低头看向像是从未怕过自己的小太后,手指磨了磨,似是不在意地问道:“皇上身上的香囊,臣从前未曾见过。”
“是呀,哀家新做的,掌印可喜欢?”苏不语掩嘴笑着。
陆行盯着她的笑,神情清冷,眼里却带了几分戾气,“娘娘说笑了,挂在皇上身上,与臣有什么关系?”
苏不语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来,那荷包远比萧清宴身上的要繁琐一些,也更费功夫。
陆行看了一眼荷包,又看向苏不语,小太后似乎还带着几分送不送的犹豫,他已眼疾手快地从苏不语手上夺了过去,“这可是给臣的。”
“嗯,”苏不语略带羞涩地点点头,“其实早就绣好了,只是有些怕掌印看不上……”
陆行没有应她,直接将那荷包挂在了腰带上,青色的荷包在红袍衬托下格外显眼,他却是肉眼可见地透出几分愉悦。
“娘娘可知送荷包给一个男子是什么意思?”陆行主动又往前了小半步。
苏不语不自觉地便朝后退,却不想身后便已是坐榻,险些被绊倒。
“小心。”陆行及时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阻止了她摔倒,也叫两个人贴得更近了。
苏不语略有些羞恼地推了推他,可惜陆行看着瘦却并不是她所能推得动的。
过了好一会儿,苏不语才放弃了挣扎,破罐子破摔地依偎在他的怀里,说道:“哀家没有旁的意思,只是为了感谢掌印多次相助。哀家没有旁的技艺,也就这绣工还算拿得出手……”
陆行看向她微红的脸,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却又很快收敛了笑容,低头附在她耳边问道:“太后娘娘,若是只能活一人,你想谁活?”
苏不语几乎立刻便懂得了他的意思,她的唇离他的耳亦很近,呼出的气直接吹在他的耳廓上,叫他有些许痒意:“哀家说过要护皇帝周全。”
这样的答案陆行早有所料,也多少有些失望,那些弥漫的旖旎跟着散去,他直起身子,还未拉开与她的距离,又一次被她拉住了衣袖。
苏不语极为认真地说道:“若真只能活一人,我便陪着掌印一起同生……”
她些许停顿,似承诺一般地说出后两个字:“共死。”
陆行忽地一愣,转瞬间眼眸暗沉了下来,那只本已离去的手一下子又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直视着他的眼眸。
他素来淡淡的声音有些压抑,如同冰川之下流淌着沸水:“太后这么说,臣是会当真的。”
苏不语眉眼弯弯,并不避开他如刀锐利的眼。
傀儡太后(十四)
陆行放开了苏不语,手抚在新荷包上,缓缓笑开,清俊如玉的脸跟着生出了几分蛊惑:“臣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太后娘娘一看便是有福之人,必然能够长命百岁。”
苏不语看向他,他已收起了笑容,与平日里的掌印太监并无区别:“要入秋了,臣是来送些布料,给娘娘做几身秋冬的衣物。尚服局的人都在外候着,娘娘可要宣她们进来?”
陆行说得冠冕堂皇,仿佛自己真的只是为了几件衣服,而不是因为听到了风声,匆匆赶过来。
苏不语并不拆穿他,笑着说:“劳烦掌印了,让她们进来吧。”
等到尚服局的人捧着布匹进来的时候,苏不语一下子便看到送来的布匹颜色格外鲜艳,桃红、酡颜、缃色都是极为适合年轻姑娘的颜色,只是她如今的身份是太后,似乎并不适合用这些颜色。
看出了苏不语的迟疑,陆行并不在意:“娘娘若是不喜欢,还可以再换。”
只是换上来的颜色反而更艳丽了。
见苏不语迟迟不选,陆行问道:“娘娘还是不喜欢?那便再换。”
“不是不喜欢,”苏不语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些颜色对于哀家来说太过艳丽了,恐怕容易招来非议……”
“娘娘正值青春年华,穿这些正合适,”陆行不以为然,“谁敢非议太后娘娘?”
陆行淡淡扫视了一眼,尚服局的人慌忙垂下头去,生怕与陆行的眼睛对上。
苏不语不着痕迹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看着他,似乎在叫他不要吓着别人。
陆行回看她时,带上了些许笑意,似是不在意地朝前走了一步,“娘娘若是选不出来,就由臣来为娘娘选吧。”
陆行显是早已想好,首个选的便是与他身上蟒袍一般的绛红色,挨下来又将带红带黄的全选了一遍,最后才选了雾色、石绿之类清雅的颜色,只是没有一个颜色是厚重沉闷的。
“是不是太多了些?”苏不语默默数着他选的颜色,已是超过了宫里定的数。
“怎么会多呢?”尚服局也是司礼监在管着,都是陆行说了算,莫说只不过是给苏不语做个几十身新衣,便是几千几万谁敢出来说一句?
何况他要给她的远不止这些……
一连几日上朝,萧清宴与萧景桓都注意到了陆行挂在腰间的荷包。
萧清宴摸了摸自己的香囊,再看向陆行身上的荷包,心底是说不出的憋屈。
至于萧景桓起先还未在意,只是陆行一直挂着那个荷包,瞧着荷包模样也不像是宫里统一的佩物,他便起了疑心,下朝时特意拦着陆行问道:“掌印这荷包看着别致,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位的巧手?”
陆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更叫他心底起疑。
萧景桓试探地问道:“莫不是掌印也在宫中寻了对食?”
“平王说笑了,我还有事便不陪平王多聊了。”陆行并不回答萧景桓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