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怎么了今天,”陶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关切地看向许馥,“老是叹气。心情不好?”
“叹气了么?”许馥后知后觉,她晃了晃脑袋,打起精神来,“不好意思,学长。”
陶染笑得温润,“有什么好不好意思?我又不是你老板。”
确实。
但你爸爸是我老板。
老板的儿子,不就是小老板么。
许馥假笑一下,试图结束话题,继续忙碌。
“走进寂静”公益项目前期效果较好,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也因此一举进入了市残联的视野中,得到了有关部门的资金支持。
他们今天下午召集了一些会手语的学生志愿者,在“有声”语言康复中心开展耳聋基因筛查义诊活动。
语前聋和语后聋差距巨大。
语后聋的患者一旦恢复听力,很快就能够重建语言能力。但语前聋的患者,大多是天生失聪的孩童,就算植入人工耳蜗,也辨认不出声音到底是来自哪里,表达什么意思,这时就需要来做专业的言语康复。
确定他们是否携带耳聋基因,可以更好地预防出现药物性耳聋、迟发性耳聋等问题,也能够为其未来婚育进行科学指导。
“是累了么?”陶染走过来,微微弯下腰,想接过她手中的采血针,问,“我替你会儿?”
“不累。”许馥千头万绪到了嘴边,最后再次浓缩成了一个字,“……哎。”
“又叹气。”陶染不由分说地轻扶了下她的肩,让她给他腾位置,“我先来,你休息一下,想想出了什么事,一会儿告诉我。”
“我不……”许馥还想抵抗,陶染抬眼看她,带着笑意问,“怎么?因为我从临床退下来所以不信任么?”
语速不快,语调也和缓,却带着些不容拒绝的凉意。
许馥立马立正站好,离开了位置。
“活动活动透透气吧,”陶染吩咐她,“难得休息,就别光想着你现在手头那些病人了。看看这些你痊愈的病人,心情说不定会好些。”
“痊愈了就不是病人了,还有什么好关心……”
许馥说着,心里莫名一跳。
……陶染怎么知道她在想病人的事?
语气还那么平静笃定,好似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
他总是给人一种全知全能的神一般的感觉。
神奇得有点可怕。
许馥无所事事,干脆坐在陶染身边,和他聊起天来。
“学长。”
“嗯?”
陶染真的工作起来还是很认真的。尤其是现在,笑意淡去,动作麻利而熟稔,让许馥想起当时他放弃临床的时候,无数人为之惋惜。
他手极稳,胆大心细,动作果断,处变不惊,心态很适合做临床。
不过做科研也很厉害就是了……
方方面面都如此优秀的人,不知道在这样的小事上能不能帮帮她?
许馥正犹豫怎么开口,陶染又问,“新收的病人?”
……嗯,问问也不值什么。
不懂就问嘛。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我家住了一个小时邻居的弟弟,那个赛车手。”许馥无意识地捏着手指,轻声问。
陶染的手顿了一下,“记得。还没搬走么?”
许馥手指绞着,“他突聋了。很严重,两侧耳全聋伴眩晕,住院快一个星期了,一点进展都没有,我很怕治不好了。”
“这不是很正常的么?”陶染的声音温柔到有些淡漠,“医生又不是神仙。治得好,治不好,都是每个人的命运。”
许馥再次深深地叹一口气,“……可他是那么优秀的赛车手。如果真的全聋,以后还怎么上赛场啊?”
“听力都没有了,正常开车都要配助听器之后重新考驾照吧,还想什么上赛场的事?”陶染很理性,“就别考虑赛车了。想想其他出路吧。”
许馥沉默着,忍不住又想叹气了。
陶染轻笑一声。
“你怎么总是天天为各种病人的病情烦心?病人那么多,烦得过来吗?”
她深吸一口气,半晌才道,“……可他是在我家的时候聋的。”
确切地说……是在向我告白,被我拒绝之后聋的。
她这么想,会不会显得太过于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