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一声惊雷,将顾悄拉回大历,谢昭的卧房。
他的手还被谢昭拢在掌心,微凉的药膏带着一股红花并丹参的苦香,飘进鼻息。
是了,不是花香。
是药香。
装睡被现……顾悄只得睁开眼,目光落在了谢昭手上。
那双手,与谢景行一样,是矜贵公子的手,哪怕做着丫环杂役的事,也不减优雅从容。
不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容貌,不一样的声音,可他握住顾悄手的动作,却是一模一样地小心翼翼,其中珍视爱重,令顾悄涌起一股冲动。
他忽地反握住谢昭指尖,不过脑唤了一句,“谢景行?”
谢昭似是愣了愣,尔后轻轻应了声,“小公子怎知我这不为外人道的小字?”
时间仿佛顿了一息。
顾悄盯着谢昭,这是他第二次满心祈愿,又生生落空。
他狼狈撇开视线,翻身以背相对。
哭包第一次不借外界刺激,泪流满面。
片刻后,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身体被掰正,谢昭温柔执起他的手,“是我是我,别哭了。”
顾悄往床榻更深处避了避,他再次紧闭双眼,将一腔忐忑心悸,悉数藏匿了起来。
直到一个吻轻盈落在右手第一个拳峰处。
顾悄才跟蒸熟的长尾虾一样,从头到脚熟了个透。
谢昭十分坏心。
他轻飘飘叫顾悄生出不该有的希望,将人哄好后,又残忍将希望收回。只是他终究心软,所以换了一种缓和的方式。
“礼记云,幼名,冠字。幼时取名,及冠取字,是古来的规矩。”他笑着替顾悄擦脸,“遵礼循制,男子成年后在外行走,多以字称,除宗亲长辈和自谦之语,直呼其名是冒犯失礼。”
不得不说,心情跌宕后,谢昭另起的这个话题,十分体贴。
顾悄过躁过急的心跳,缓缓回落。
“大历风气,小辈放出来得早,字也取得早,世家子弟中,大约只有我是个异类。”
“十四岁入锦衣卫,我不愿加字,二十岁冠礼,我亦不受老父表字,气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直骂白废了一个昭字,谢家怎生出我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孽障!奈何陛下看重我这孽障,是以朝臣无奈,不管官大官小,见我无字可称,只得唤他一句‘谢大人’,倒是平白占了不少便宜。”
“直到某日,我心有所感,自题一字,可也藏着掖着,不愿昭示与人,因为……我只想听一人这般唤我。”
谢昭说到这里,眸光悠远,柔情似乎就要溢出来。
只是这语气,全然不是故人。
顾悄的心,渐渐冰凉。他想到顾准曾经的耳提面命。
谢昭曾有一个爱人。
“可惜,那人命薄。”
谢昭亲昵地以鼻尖轻蹭顾悄手背,“你与他,神韵倒有几分相像,听你如是唤我,犹如梦里依稀,吾心……甚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