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却定格在前世医院谢景行浅笑支颐的手上。
鼻息间似乎还残留着婺源的菜花香。
病房里,白炽灯长明。
几瓶消炎水下去,顾悄红疹总算消退,恢复了几分原本秾丽的样貌。
谢景行稍稍放心,这才敢留他一个人,起身去楼道尽头,替他打热水去了。
隔壁床,同是花粉过敏的小姑娘。
她笑盈盈盯着顾悄,低声问,“喂,那是你男朋友吧?”
见顾悄有几分尴尬,她略微收敛了一些,“我没有恶意,就是有点羡慕啦,这年头好男人都搅基去了,剩些歪瓜裂枣给我们。你看,我都住院三天了,我男朋友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顾劳斯彼时还没下海,社死宅红着一张俏脸,否认三连,“不,没有,我们不是。”
那女生捂着嘴笑,“别逗了。你刚进来那天,疹子起了一头一脸,人又烧得迷糊,不停乱抓,你男朋友整夜没合眼,将你两只手牢牢握在手里,你就大方认了吧。”
顾悄缩了缩被子下的手,似乎还留有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突如其来的越界,令他慌乱无措,他听到自己胡乱敷衍了一句,“他……他是我哥哥,你不要乱说。”
小姑娘还想再推一把,就被打水回来的谢景行一个眼神杀,堵住了所有泛滥的“好心”。
学长只是不忍心逼得太急。
他有很多很多耐心,多到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妇人之仁。
家世甚好的贵公子,一双手常年抚琴执扇,骨节分明,修长莹润,丝毫不比手模逊色。
这时,却甘心就着医院最廉价的白色塑料盆,一点冷、一点热地耐心调试水温,尔后拧起粗糙毛巾,一板一眼道,“你才醒,不用费神理会他人,等你稳定了,咱们就回酒店。”
顾悄心中有鬼,红着脸避开谢景行的手,接过毛巾自行擦了脸和手。
他擦得很慢、很细致,直到心潮回落,他才故作无事,将已然凉透的毛巾递给谢景行,“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他心底还存着一点希冀。所以用这种蹩脚又别扭的礼貌和疏离,忐忑试探着谢景行反应。
可惜,他的学长不为所动。
青年淡然坐在家属椅上,正撑着下巴好整以暇望着他,即便几天没睡,依旧风华不减。
略微凌乱的头,和下巴上泛青的胡茬,只给他平添了几分不羁和随性。
他眸中带笑,态度一如既往,亲近而不逾距,温柔而又克制。
“一会不见,我就从学长变成了哥哥?”
显然,他听到了女孩的话。
顾悄顿时泄了气,说不上是难过还是失落。
他难得鼓起勇气,拾起小小石子,扔向心中神祇的海域。
可惜小石头一路沉沦海底,没有激起一点波澜。
一个自以为是,扮着情圣,满心为他好,却直直把人往外推;一个自卑怯懦,如小鹿趟水过河,失脚踩空一次,能缩头躲避一辈子。
这般拉扯,看得隔壁床小姑娘直摇头。
委屈她实在怵谢景行,否则无论如何得跳出去给二位神仙指条明路。
时空交错,旧事重演。
他再次成为病号,享受着那人无微不至的照料,一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小公子心跳如擂鼓,醒了还装睡,难不成真对谢某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