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苏同志就要过来上班,以后胡芳芳跟她负责彩色棉布这块。毛料和的确良还是由你们几个老售货员负责。”
“吴组长,照理说,这边张大姐走了,就该我们老售货员顶上啊,怎么来个新人直接替了张大姐的位置呢。”
彩棉的工作最轻松,经常有多余的边角料可以拿。不像毛料不小心弄在身上全是毛,还容易咳嗽,一尺一寸都管的严格。
李英子跟吴组长说完,获得其他柜台不少人的认同。
其实这边干活都有些小心思,要说商品流通性自然是细棉布最好。毛料季节性强,的确良价格昂贵,这些都没有边角料可以捡。不像细棉布,颜色多,做服装也好、做手帕袜子也罢,哪怕当抹布,也是被人争抢的。
他们售货员有得天独厚的好条件,都盯着细棉布柜台的“福利”呢。
吴组长是老售货员出身,当然明白她们的意思,听见又有人问:“那位苏同志到底什么路子,怎么厂长家的大公子还跟着呢?边上还有个穿军装的,是不是谁家的千金啊?”
“什么千金啊,我听说咱们单位招了个农村户口的,还说到咱们柜台来,不是她还能是谁?”
“哟,农村户口就能到咱们单位来,她要是京市户口不得到红门楼里头去呀。我看她妖妖娆娆的长相,不说真看不出来是农村人,谁不准没走好路子。”
“你们少在背后说人家,有本事当面问去。”胡芳芳瓜子脸柳叶眉,从前是戏剧院的,后来分配到这里。当时也没少被她们说闲话,说她是走后门进来的狐狸精。
吴组长见到有顾客进门选购,安排说话的两个人搞接待。然后跟胡芳芳到一旁聊天。
“任主任刚跟我交代过,不让我跟别人说。我想还是告诉你一声,关于苏同志她的确是走厂长关系进来的关系户。你跟她相处务必仔细,不要——”
胡芳芳当即说:“真是关系户啊?那可拉倒。我可伺候不起这尊大佛。呵,亏我见她农村来的还想着帮着说几句,得了喂,我倒霉。”
吴组长压低声音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把她交给你来带,就是见你工作水平高,不会在背后说别人闲话。”
胡芳芳瞥她一眼,拿起鸡毛掸子往柜台上扫了扫说:“既然怕她被人说闲话,你怎么还特意告诉我她是关系户?你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关系户。”
吴组长怔愣了下,半晌说:“爱信不信,厂长点名她到这边柜台的。”
胡芳芳冷笑着说:“哟,厂长怪闲的啊,千里迢迢调个农村漂亮姑娘到这边柜台,你说他们什么关系?”
吴组长往旁边看了眼:“你别乱说。”
胡芳芳哈哈哈捧腹大笑起来:“你是不是就希望我这样想啊?哈哈哈,瞧你刚才那样儿。我还不知道你想的什么?不就怕她有背景比你以后发展的好吗?”
吴组长被她戳破心思,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胡芳芳抖了抖鸡毛掸子,专门往吴组长那边扫,边扫边说:“我就知道当年是你在后面带头,要不然她们也不会排挤我。现在又来个新人,你还想故技重施。我告诉你,借刀杀人的招数不好使!”
“你小点声,别乱说。”吴组长当年就觉得胡芳芳不好对付,想要把她弄走。这都是五六年前的事。后来俩人竞选组长,胡芳芳投票数比她少,让她成功当上组长。
胡芳芳懒得跟吴组长多话,她冷笑着说:“要说你也是农村出来的,怎么就不知道帮衬农村同志呢?”
吴组长受不了,往柜台上拍了下,唬得其他偷摸往这边看的人们一跳。
她飞快地说:“工作时间不许擅自离岗,要是我看到了,我给你扣工资!”
胡芳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继续扫着柜台。
出了厂区大门,顾孝文把苏柳荷和顾毅刃送到第一军校附近就离开了。
顾毅刃到销假还有两个小时,于是带着苏柳荷在军校附近转悠。
“这里是烈士陵园。”顾毅刃军校对面,有个大型广场。从广场正门直接登楼梯上去,便能见到数百个石碑。还有一个高耸的纪念碑。
苏柳荷观赏着广场里的欣欣向荣的植物,闻言说:“那上去看看?”
顾毅刃说:“你不怕?”
苏柳荷望着石碑的方向说:“反而很有安全感。这些长眠的人是烈士,是英雄。我不是鬼子我不怕,我还会很感激他们的守护。”
“我有时候放假就会在这边坐一会儿。”顾毅刃带着苏柳荷往纪念碑方向走,低声说:“我们进军校第一天,所有人都过来献礼了。”
苏柳荷蹦蹦跳跳上楼梯,来到纪念碑下看到乳白色的石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两人沉默片刻,离开后苏柳荷感叹地说:“没有他们就没有咱们现在的好生活呀。”
她说完没见顾毅刃搭茬,抬头看去,落入顾毅刃的眼眸里。他抬手将她唇边的碎发捻开,声音平静地说:“你很喜欢军人?”
“尊重和敬仰。”苏柳荷绕了一圈,不觉得累,应该是新球鞋好:“诶,那边有办月票的点,你陪我办一张月票吧。”
“你上班不需要坐车,为什么要办月票?”顾毅刃嘴上说着,还是陪着她往那边去。
“我好过来看你呀。你是不是每个礼拜日休息?咱们可以一起往京市大街小巷逛逛吃吃!”
“好。”顾毅刃跟她一起买好月票,答应她说:“下礼拜日要是能出来,我带你去大会堂看看。”
“行!”俩人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