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函之愣住。
王迎璋继续道:“那一场祸乱持续了很久,从雁门关被破到七胡之中的羌族最后一支万人军被灭,历时一年四个月。”
“一年四个月,十余万胡人骑兵在中原肆掠……您敢想象那是怎样的人间惨剧吗?”
“他们四处掳掠抢杀,整个中原沦为他们的狩猎场,死于胡人之手的中原百姓有二三十万之多,更有上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原本的富庶之地,十室九空,处处残垣断壁!”
“和王家一样,陈郡谢氏、河间崔氏、兰陵萧氏也一样遭受了胡人一部的重点打击和猛烈攻击。”
“羌族一路打上陈郡,耗时二十四天,陈郡被破,和王家一样,谢家也在被抢掠一番之后,一把火烧了祖地,族人也在仓皇逃离的路上死伤惨重。”
“但崔氏和萧氏在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之后,坚守住了祖地,守住了祖辈留下的最宝贵的东西,也保住了未来十年之后,能够重振家族的族人!”
“同为大晋最顶尖的世家,同样是胡人重点攻击的目标,为何会有这样截然不同的结果?”
“我能看到的最重要的原因只有一个。”
“王谢两家在七胡之乱前,内部争权夺利、内耗过甚不说,胡人兵临城下还在各自为政,而不是齐心协力,共同对敌……”
“大祸临头还这般,他们不被灭族,谁被灭族?”
崔函之被王迎璋说得面无血色。
“如今,距七胡之乱还有七年,我不知道七年之后还会不会有那一场国破山河碎的祸事……”
王迎璋顿了顿,眼中闪过崔函之不理解的情绪,苦笑:“就算知道那一场祸事会来临,以你我的微薄之力,想要扭转,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希望再渺茫,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总得做点什么。”
“不能阻止胡人进关,阻止那一场祸事,并不代表我们就不能改变别的……至少得阻止王家祖地被攻陷、被付之一炬、族人死伤惨重、无力重振的惨事生。”
崔函之默默点头。
王迎璋目光灼灼的看着崔函之:“要改变将来,先要做的是让王奕之无法成为琅琊王家的下一任族长。”
“只有将他彻底打压下去,让王衍之上位,才能避免出现内斗不断、内耗过甚、面对强敌,没有抵抗之力的局面出现。”
“只有这个选择吗?”崔函之小心地问。
对王奕之,他只有厌恶憎恨,但他也知道,王融之很重视王奕之这个长子。
“两个选择!与王衍之联手,打压王奕之或者与王奕之联手,打压王衍之……”
王迎璋摇头:“没有您想要的两全之策,或者与其中一个联手,将另一方彻底打压下去,或者让他们像上一世一样,内斗内耗。”
崔函之长吁一口气,问:“他们二人,你更看好王衍之?”
“不,我只是更厌恶王奕之而已!”
王迎璋摇头:“王奕之已经不止一次的算计您、算计我娘,而王衍之至少目前还没有……我当然选择如今还没有仇怨的那一个。”
崔函之挣扎了好一会,脸上的表情更是变了又变。
最后,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好,我听你的。”
“我会修书一封,让王福才带给父亲。同时,我也会给母亲一封信,与她说过继的事情……”
“如果她能出面,帮我把绮罗当年生的是双生子的事情圆了,我会全力支持衍之。”
王迎璋笑了。
做出了选择,崔函之一阵轻松,但很快,却又担心起来:“璋儿,万一……你能肯定王玉伟会入局吗?”
“您放心好了!”王迎璋老神在在:“最迟明日中午,他便会上门与您商议这件事情了!”
王迎璋没猜错,第二天,王玉伟就忙不迭的主动上门了。
他甚至比王迎璋说的更早。
那个时候,做了伪装的王福才,刚刚以崔安的模样带着头一天晚上,连夜准备好的车队出。